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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摸,幼稚的子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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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

街道上依旧冷冷清清。

余斌收了手中的油纸伞,看向一旁准备上马车的廖子承,浅浅笑道:“提督大人果然好手段,我甘拜下风。”

“说的好像你大老远从京城来琅琊打官司就是为了跟我一较高下似的。”廖子承轻轻一笑,让人想起雨后的晴空,高洁而美丽,“比起你,我还差得很远、很远。”

“恕我愚钝。”余斌微笑,清亮犀利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惑色。

廖子承云淡风轻道:“连亲姐姐都能利用,我才要对你道一声‘佩服’。”

余斌眯了眯眼,他居然能知道这么隐蔽的事儿,太出乎他意料了。没错,他是利用了余诗诗,没有余诗诗的“帮忙”,一官断案不会变成五官审判。

余斌用折扇敲了敲掌心,似笑非笑道:“提督大人这话恕我无法赞同,利用乃人之本性,一个人从生下来学会的第一种手段就是利用。嗷嗷待哺的婴孩,在知道自己的哭声可以左右父母行径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利用它了。敢问提督大人,你也要鄙视他们的行径吗?”

“鄙视在你心里,我可从未说过。”廖子承淡笑着说完,踩着木凳上了马车。

余斌的笑容淡了几分,又道:“如果你打算把真相告诉我姐姐,我无所谓,反正即便没有这场官司,她也还是必须写那封信。”

“我对你们余家的事不感兴趣。”廖子承看了他一眼,坐入马车后挑开帘幕,冷峻的容颜上仿佛笼了一层寒霜,“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离华珠远一点。”

“不远又怎样?”余斌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服输的挑衅。

廖子承淡淡地道:“就像你手中的折扇一样。”

余斌不屑地笑了一声,低头看手中折扇,完好无损,谁料,只轻轻一抬,折扇散成了碎片!

*

马车行进在冷清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名妇人牵着小孩儿经过,孩童的笑声稚嫩天真,在被大雨冲刷过后格外干净的世界理经久飘荡。

廖子承静静翻着手中的资料。

流风坐他身旁,大口大口吃着糖果,吃到第五颗时砸了砸嘴,盖上盒子,又打开另外一个,开始另一轮的“五个”。

外头,七宝驱着马车,问道:“公子,我怎么觉得余斌那小子对你有敌意啊?你感觉到了没?”

廖子承没答话。

七宝嘴碎,明知廖子承可能不大喜欢这个话题,可他就是忍不住,心里有啥非得讲出来,不然憋着会便秘。他挥了挥马鞭,又问:“公子你是不是得罪他了?唉,他是襄阳侯的儿子,襄阳侯不好惹啊,咱们赶紧给王帝师写封信,叫他敲打敲打襄阳侯,免得他儿子老在外头碍眼!”

“聒噪。”

流风黑宝石般迷人的眸子一眨,探出手,点了七宝的哑穴。

廖子承无辜地摇了摇头,他还没下达这项命令,但很显然,流风把聒噪与点七宝哑穴划上等号了。

马车拐入一条幽僻的小胡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渐渐有了回音,廖子承见七宝也安静得差不多了,便叫流风解开了他的穴道。

突然,一名身着青衫的小少年从屋顶落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七宝吓了一跳,连忙勒紧缰绳,待到马车停稳后怒叱道:“哪儿来的小子?敢挡提督大人的道?活得不耐烦了?”

小少年个子娇小,蜜色肌肤,有双非常明亮的眼睛,正是在衙门里见到的那位。小少年听了七宝的话,非但没被吓到,反而轻蔑地哼了哼:“提督大人了不起?我今儿拦的就是提督的路!”

“哎哟喂,真狂妄啊!”七宝的鞭子在空气里甩出啪啪啪啪的声响。

小少年白了他一眼,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随即直接看向马车,说道:“廖提督,下来!我家主子要见你!”

“没兴趣。”廖子承淡淡地回了一句。

小少年眉头一皱,鼓了鼓腮帮子:“为了你,我家主子都从京城赶来了,你为什么不领情?”

七宝就笑了:“没听过一句话叫‘自作多情’吗?哈哈哈哈……”

“你这个丑八怪!敢嘲笑我?看我怎么教训你!”小少年厉声冷哼,拔出藏于腰间的软剑,毫不留情地劈向了七宝。

流风倏然飞出,一脚踢掉了小少年的兵器。

小少年怒极,又抬掌朝流风攻了过来。

流风足尖轻点,一个空翻落于小少年身后。

小少年扑了空,险些摔倒,扭过头,恶狠狠地瞪向流风,又左手一翻,从怀中掏出一枚暗器。

小少年运足内力,将暗器射向了流风。

流风一个旋转避过对方的攻击,尔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点了对方的大穴!

小少年无法动弹了,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定在那里。

流风想起那枚闪动着黑光的暗器,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微微一眯,将手伸进了对方怀里。

小少年勃然变色:“啊——流氓!你这个流氓!”

唔?好软哦。

流风摸了摸,又捏了捏。

然后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胸膛,咦?为什么没有这么舒服?

小少年恼羞成怒,眼泪都飚出来了:“禽兽!你给我滚开!拿开你的脏手!不然我剁了它!师父救我——”

后方银光一闪,一道凛冽的剑气挟裹着森冷的寒意,朝着流风的命门直直扑来。

流风太沉迷于自己新发现的小玩具了,捏捏摸摸得不亦乐乎,直到剑气逼近周身时他才陡然警觉,脚跟猛踏,借力一跃,退到了数步之外,但胳膊依然被伤到,嫣红的血流了下来。

流风大怒,转身欲还击,却一运力便浑身一软,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那剑没有因为流风的倒下而停止。

眼看着流风即将丧命在这名黑衣人手中,廖子承跳下马车,奔向流风将他护在了怀里。

黑衣人犀利的眼眸一紧,眸光颤了颤,随即强行撤回力道,却被内劲反噬,筋脉猛地一痛,自半空跌了下来。

廖子承看了没看对方一眼,只躬身抱起流风,回了马车。

七宝二话不说,像见了鬼似的大力挥动马鞭,驱车离开了。

能把流风伤到的人,不是鬼又是什么?

黑衣人解开了小少年,现在应该说少女了,黑衣人解开了她的穴道,少女忙整理好衣襟,一边潸然泪下,一边咬牙痛骂:“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一定杀了他!”

黑衣人捂住胸口,盯着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眸色深邃。

少女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微微一惊,哽咽道:“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

宁愿自己遭内力反噬也不要伤害对方,他到底是师父的什么人?少女幽怨地嘟了嘟嘴儿:“师父,你不该手下留情的,就该一剑劈死他!你大老远的从京城赶来,帮他搞定余斌,他呀,狼心狗肺、没心没肺!”

余斌是她师父搞定的吗?当然不是,可在她的观念里,是也是,不是也是,反正师父最大。

见师父不说话,少女又道:“要不要追上去?”

黑衣人摆了摆手:“不用了。”

少女皱眉:“他好像不愿意跟我们走诶。”

“哼。”黑衣人稳操胜券地笑了笑,“我有的法子是让他回京!”

*

华珠送吴秀梅回了提督府,走在开满月季的小路上。华珠扯了扯被月季勾住的裙裾,对吴秀梅轻声说道:“你不要在提督府做事了。”

吴秀梅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好,我明天就不做了。”今儿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她不仅成功告倒了卢高,还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外甥女儿。其实她与卢高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华珠不必对她如此的。华珠这么好、这么尊贵,要是让人知道她有个给人做厨娘的亲戚,一定会笑话她。

华珠一看她表情便知她误会她的意思了,就解释道:“我想给你在外头置个院子,让你好生享几天清福。”

吴秀梅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嗫嚅道:“庄稼人,干活儿干习惯了,闲下来反倒不自在。我现在身子骨硬朗,做得动。等我老得动不了了,再来找麻烦你。”

华珠见她委婉地拒绝了华自己的好意,也不急于一时,就点了点头:“你先在提督府住一晚,我明天打点一下过来接你。”

“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和提督大人,要不是你们急中生智,我输定了。”她是乡巴佬,权谋术数之类的不大明白,但也看得出明明快要输掉的情况下,华珠找来了晴儿。至于投票环节,她没瞧出啥子猫腻,但余斌吐了血,应该是气得不轻,“晴儿今天帮我作证,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她找了个好归宿,我想,富儿在天有灵的话也不希望我破坏她的幸福。”

华珠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

送吴秀梅回了流音阁,又略坐了一会儿,华珠起身告辞。

坐上马车后,车夫问:“表小姐,咱们回府吗?”

华珠早饭吃的不多,又忙了一上午,眼下有些肚饿,便对车夫道:“去香满楼附近,我要吃汤圆。”

刚下了一场大雨,地上湿漉漉的,行人不多,也不知摆摊了没。

马车很快抵达了巷尾,车夫放了木凳,又为华珠掀开帘子:“表小姐,到了。”

华珠踩着木凳下车,微提着裙裾,走向卖汤圆的摊子。却在那里,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相见又不敢见的熟人。

廖子承换下了官服,穿一件素白锦衣,外罩黑色轻纱,袖口与领口以金线纹了麒麟,精壮的腰身为两寸宽的腰带所束,中间一枚金扣,也雕着麒麟。

周围的景物灰暗沉寂,却因为他,仿佛瞬间有了彩虹的光华。

华珠的小心脏又规律地跳动了起来,一种近似于窘迫的感觉悄然在心底蔓延。好像……很渴望他看见自己,又很害怕他看见自己。

华珠瞄了瞄一身装束,鹅黄色燕云纱琵琶襟短袄、素白月华流仙裙、白色绣腊梅小靴,都是八成新的衣裳。

出门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刻忽而真后悔,应该穿崭新的才对。

又低头,想看裙裾上是否染了污泥,却瞧见右脚边飞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丝线。这是刚刚被提督府的月季刮花的。华珠暗暗懊恼,觉得待会儿他一转头,一定就能发现她的裙子破了。

华珠就想,干脆把它拔掉!

可是,华珠刚一蹲下身,裙裾就贴在了湿漉漉的地上,染了雨水和泥浆。

这下,更糟糕了!

华珠的脸一红,皱眉,又直起了身子。

一条丝线已经很糗了,又来一片污浊的泥浆,华珠已经没有勇气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了。

于是,华珠打算直接掉头上车。

这时,廖子承转过身来了。

华珠纤长的睫羽一颤,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这么巧啊。”笑容有些僵硬,捏着裙子的手更僵硬,心中祈祷,别看别看,千万别朝这儿看。

廖子承却偏偏看了,看完,拍了拍身旁的凳子“杵着干嘛?过来坐。”

华珠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躲我躲得很开心,嗯?”廖子承似是而非地看着她。这种目光,如烈火一般灼得华珠心发烫。

华珠若无其事地哼了哼:“谁躲你了?自作多情!倒是你呀,是不是一天到晚盯着我?”

廖子承轻轻一笑,带了一丝玩味:“一天到晚盯着你,然后我不用做事了。”

小女孩儿笑盈盈地行至跟前儿:“姐姐你这回要不要换一种口味呢?”

记忆力真好。华珠笑了笑,说道:“芝麻汤圆,小碗。”

小女孩儿的笑容一收,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抱歉道:“对不起,芝麻汤圆卖完了,能换别的吗?”

“那就豆沙的吧。”华珠随口说道。

“好嘞!姐姐稍等,很快就好。”小女孩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须臾端了一碗汤圆过来,“大哥哥,您的芝麻汤圆。”

华珠眉头一皱:“为什么你有?”难道这也是个看脸的时代?

廖子承用勺子搅拌了一下,云淡风轻道:“刚好它是最后一碗,想吃的话我不介意分你几个。”

华珠垂了垂眸子,低声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小气,都不晓得让给她。

很快,华珠的豆沙汤圆也端了上来。

华珠探出手,去拿。

廖子承先她一步端到了自己面前,又把凉得正好的芝麻汤圆推给了她,尔后不等华珠开口,便拿着勺子吃了起来。

华珠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一份很细小的关怀,好像都能让她觉得……甜蜜。

握着还有他手指余温的勺子,忍不住多捏了两下,随即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廖子承倒是吃得很快,一碗汤圆见了底,她的才干掉一小半。廖子承就道:“你再没形象的样子我也见过。”

华珠瞪了他一眼,她什么时候没形象了?她一直都是梳云掠月、仪态万方的淑女好不好?

心里窝了火,倒是很快就吃完了。

后面的事,顺理成章。

他送她回府。

马车上,暖暖的、香香的,全是他的气息,让人有些沉迷和眩晕。

华珠把绕了绕腰间的流苏,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谢谢你帮了我舅母。”

廖子承翻了一页书:“嗯。”也没客套地说只是尽了为官者的职责,无需言谢。

“梅庄有新消息吗?”华珠又问。

廖子承眸子里浮现起一丝亮色:“另一份地图有了眉目,应该很快就能拿到了。”

这是已经接触那个人了?华珠眨了眨眼,问:“谁的?苗族巫女的?”

廖子承摇了摇头:“不是。”语气有些淡,又迫不及待地翻了一页书。

华珠识趣地没再多问了。

这一路,他没像以往那样拉着她的手。

华珠有些失落。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软枕上,像一块完美的玉雕,华珠就想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去。因为华珠很羞愤地发现,她喜欢和他牵手的感觉。

两刻钟的车程如白驹过隙,二进门到了,华珠跳下马车,廖子承紧追其后。

二人又开始在外院漫无目的地闲逛了起来,但眼下是白天,不比上回黑灯瞎火,两个人都逛得不大自在。

特别是有丫鬟经过时,二人会不约而同地分开间距。

以前在一起查案,碰到的人多的去了,华珠从未觉得不妥。现在,却心虚得不想叫人瞧见。

“三斤果子啊,别忘了!四奶奶晚上要熬汤用的,待会儿送清荷院,我就不去取了,你自己记得!”

是银杏的声音。

想起年绛珠总逼问她与廖子承的情景,华珠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拉着廖子承躲到了假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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