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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风云突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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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风云突变

59、反扑

石存山最近收获很大,他派杜心海带领侦察员潜入皇县钼矿,化装成矿工和基层民警,了解了不少有价值的情况,他向邓大海汇报后,邓大海觉得情况非常严重,魏小六的死很可能与皇县钼矿官商勾结有关,一起普通的杀人案背后是官商勾结的腐败大案。

邓大海觉得这个案子非同小可,一定要与周永年沟通一下。上午,本来省公安厅有一个会,邓大海应该亲自参加,他却派一位副局长去了,一大早就带着石存山来到周永年的办公室。

周永年因为在东州宾馆住独身宿舍,所以,每天早晨起得很早,晨练后,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到办公室先浏览一遍报纸,再看材料。正忙着,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陆力生推门进来了。

“哟,老陆,这么早找我一定有事?”

周永年放下材料起身给陆力生倒水,陆力生眉头紧锁地说:“周书记,你不用忙,我找你就是想向你汇报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让你这个组织部部长都眉头紧锁?”周永年半开玩笑地扔给陆力生一支烟说。

“周书记,皇县可能出事了。”

周永年听罢心头一紧,忙问:“出什么事了?”

“常务副县长肖仁杰被县纪委双规了!”

周永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陆力生一眼,心想,陆力生是不是开玩笑啊,转念一想,不对,陆力生不是善开玩笑的人,二十年的组织工作经历,让这位被人们称为东州的“吏部尚书”的组织部长练就了出言稳重、点到为止的说话风格。

“老陆,消息从哪儿来的?”周永年谨慎地问。

“我的一位亲属在皇县纪委工作,昨天夜里他偷着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的。”

“偷着打电话,为什么?”周永年不解地问。

“因为县委书记张铁男有话,谁走露了风声,就砸谁的饭碗。”

“一位常务副县长被县纪委双规,在全国也算是奇闻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我的亲属说,是受贿。”

“有证据吗?”

“听说在他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个皮箱,里面有二十万。”

“肖仁杰这个干部我了解一些,在皇县老百姓中口碑非常好,我的判断是有人栽赃陷害!”

“我也这么认为,问题是皇县党员怎么了,为什么都沉默?”陆力生忧虑地问。

“就是怕得罪人,特别是怕得罪‘一把手’,党员的沉默从反面说明了党内民主要加强,中央一直强调加强党内民主,就是这个道理。从横向来说,我们虽然建立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多党合作的政治协商制度,但如何使权力之间形成相互制约的有效机制,还做的不够,正是由于党员的沉默,才形成了腐败的黑色土壤,也就是说党员对腐败现象保持沉默,让腐败分子钻了空子。”

“目前皇县的情况更复杂一些,不仅是腐败分子钻空子问题,很可能有人打着反腐败的旗号,残害忠良啊!”陆力生担心地说。

“老陆,有我们在,忠良只能受点委屈,让我看,肖仁杰被双规得好!”

“周书记,你的意思我不明白。”陆力生不解地问。

“老陆,看来肖仁杰把一些人逼急了,不得不对他下手了。既然跳出来了,就让人家先表演着,我要好好看看皇县这场大戏怎么演下去!”周永年老谋深算地说。

“周书记,你既是市委副书记,又兼任市纪委书记,肖仁杰是我考核的,是一位难得的好干部,从爱护干部的角度,我建议市纪委介入此事,我们不能放过一个腐败分子,更不能让为老百姓干实事的好干部寒心啊!周书记,省里有个会,我先走了。”

陆力生走后,周永年陷入沉思,实事求是地说,正是由于制度上的不健全,才使某些潜规则得以盛行。长期以来,某些党组织内部,也受到了潜规则的侵袭,在有些人看来,党章规定只是贴在墙上、挂在嘴上、写在纸上的宣传,而真正用来指导言行的是彼此心照不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规矩”。这些“规矩”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调节着党内的关系,成为实际左右某些党组织内部状况的潜规则。按照潜规则办事,被称做“政治上成熟老练”,相反被称作“政治不成熟”。

党内潜规则使公权变成了私权,变成了权为私所用,或为小集团所用。党内潜规则的存在,表明已有的制度本身有某些严重的缺陷,制度本身的漏洞和破绽给了潜规则生长的空间。

很多党员干部都默认了党内潜规则,到了这一步,腐败作为一个步骤的出现,已经不难用逻辑推导了。一些官员失去了谋求政治前途的意志,开始回望权力寻租的出口。

周永年惆怅地吸着烟,觉得陆力生提供的情况应该和邓大海通个气,刚拿起电话,邓大海和石存山就推门进来了。

周永年笑着放下电话:“大海,我正想找你呢!”

邓大海笑着说:“永年,是不是为了皇县的事?”

“怎么,皇县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周永年敛眉问道。

“永年,弄不好又是一场暴风雨呀!”邓大海慨叹道。

“暴风雨好啊,可以摧枯拉朽,把罪恶冲洗干净!”周永年豪迈地说。

“永年,依我看皇县的盖子应该揭开了。”邓大海冷静地说。

“看来你们已经拿到证据了?”周永年眼睛一亮问。

“让存山向你汇报吧!”邓大海看了一眼石存山说。

“周书记,我们的侦察员化装成矿工潜伏到皇县钼矿了解到,皇县钼矿发生过多起矿难,每年死难的矿工都在三五十人左右,可是皇县县政府既不救人,也不上报,外地的矿工死了就死了,本地的矿工死了也就给三五万块钱。县公安局局长黄跃文,老百姓背后叫他黄霸天,已经成了皇县一霸,动不动就抓人,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啊!黑水河大桥下发现的男尸,叫魏小六,真实身份是天沟乡的农民,曾经当过矿工,干了大半年,没拿到一分工钱,当时一个叫魏国山的矿工领着大家讨要工钱,结果被当时护矿队队长罗虎抓了起来,关在一口废弃的矿井里,每天都遭到毒打,魏国山、魏小六等人忍无可忍,千方百计地逃了出去,为了拿回自己的工钱,这才去盗矿,结果下到井里的十几个矿工都被毒气熏死在井下,事故发生后,魏国山出逃了,魏小六被护矿队抓获,关在天沟乡派出所。侦察员从天沟乡派出所了解到,魏小六被抓的当天晚上,天下大雨,魏小六以上厕所为由冒雨逃跑,民警大李和老于,还有护矿队队长罗虎同时去追,回来后都说魏小六失足掉进了黑水河。从尸体脖颈上的勒痕看,魏小六一定是先被勒死,然后被扔进河里的。最有可能杀人的嫌疑人就是大李、老于和罗虎。魏小六死后不久,罗虎就辞掉了护矿队队长,摇身一变成了皇县驻京办主任。罗虎突然离开皇县绝对不是偶然的。”

石存山还没说完,周永年插嘴道:“存山,大李、老于和罗虎抓到了吗?”

“怕打草惊蛇,还没抓,我琢磨如果人是被大李、老于和罗虎杀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们为什么杀人,想掩盖什么都还是个迷!”石存山补充说。

“大海,你的意见呢?”周永年若有所思地问。

“永年,我的意见这三个人马上抓,我们就以这三个人为突破口,顺藤摸瓜,揭开皇县的盖子。”邓大海坚定地说。

“好,不怕打草惊蛇,蛇不惊就不会露出原形,另外那个失踪的矿工魏国山也要想办法找到,这个人很有可能知道死难矿工的具体情况。”周永年深思熟虑地说。

“永年,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我有个不祥的预感,搞不好皇县的班子一大半要烂掉了,据我了解,张铁男和王汉生沆瀣一气,县政府已经被架空了,张铁男将皇县的吏治、规划、经济、建筑等各种权力全部集于一身,王汉生把持矿产审批权,对向他们说‘不’的干部,动不动就双规,人送外号王双规,搞得许多干部敢怒不敢言啊!”邓大海义愤地说。

“我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已经把常务副县长肖仁杰给双规了。”周永年冷笑道。

“什么?向市委汇报了吗?”邓大海吃惊地问。

“这些人胆大包天,怎么可能向市委汇报?”周永年一拍桌子说。

“县纪委双规一位常务副县长竟然不向市委、市纪委汇报,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党的领导?”邓大海气愤地说。

“大海,先让他们表演一段时间,我相信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的!”周永年目光深邃地说。

“那好,存山,立即抓捕三个犯罪嫌疑人,争取早点撬开他们的嘴,永年,我和存山先告辞了。”

邓大海起身告辞,周永年不放心地叮嘱道:“大海,存山,大李、老于和罗虎抓到以后,要异地关押,千万不能让腐败分子钻了空子,文山同志不在东州,凡事更要谨慎!”

邓大海重重地握了握周永年的手说:“放心吧,永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啊!肖鸿林、贾朝轩、袁锡藩、陈富忠这些人狡猾不狡猾,不也都烟消云散了吗!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好戏还在后头呢!”

邓大海说完,转身和石存山走了,走廊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周永年心想,真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我们的干部要是活得都如此坦荡该多好啊!

60、姐夫

林大可一直惦记着夏闻天的身体,年前他叮嘱丁能通,夏市长进京开完团拜会后,一定要陪他检查一下身体,也不知道查没查,丁能通这家伙也不通个气,林大可很不满,他打电话给丁能通,一副质问的口气。

丁能通本来是想回东州找林大可商量怎么办,既然林大可打电话来了,丁能通只好把检查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大可。林大可听罢,好半天没说话。

林大可没想到夏闻天病得这么严重,洪文山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东州的局面目前全靠夏闻天撑着呢,如果夏闻天再住进医院,东州官场可就群龙无首了。

林大可犹豫再三说:“能通,夏市长的病不能再拖了,你马上联系北京301医院,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我劝他进京住院治疗!”

“林市长,我没敢告诉他实情,他还以为自己得的是慢性结肠炎呢!”丁能通为难地说。

“实话实说,我来说,我相信闻天同志能扛住的,只是夏市长得病的消息一定要保密,否则东州要地震的,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马上联系北京301医院,夏市长住进医院后,你负责照顾他的生活。”

林大可千叮咛万嘱咐,惟恐丁能通走漏了消息。

“那好吧。”

丁能通心想,这种秘密是保不住的,到时候,东州驻京办可要热闹了。

罗虎被魏国山、魏小五、魏小七绑架后,被三个绑匪灌喝了断头酒,大醉,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三四点钟,他慢慢地爬起来,晃了晃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绑匪居然跑得无影无踪了。

罗虎踉跄着走出地下仓库,被夜风这么一吹就更清醒了,罗虎想,真是他妈的福大命大造化大,竟然逃过了一劫!

罗虎走进六栋时,值夜班的女服务员正在打盹,罗虎没敢惊动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八号房间打开门,进屋时又轻轻地把门关上。

罗虎走进洗手间照了照镜子,自己已经被折磨得脱相了,他脱掉一身肮脏的衣服,光着腚照了照镜子,自己这几天瘦了许多,他打开淋浴任水流尽情地冲洗着,越想越后怕。

魏国山、魏小五和魏小七这三个王八蛋对自己刑讯逼供,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这三个王八蛋竟然录了音。一旦录音带落到警察或反贪局手里,不光自己死定了,被自己供出来的人都死定了。

越想越害怕,罗虎几乎瘫在了浴缸里,他心想,“眼下只有一条道了,逃!对,国外,可往哪国逃呢?对,加拿大,赖昌星不是逃到加拿大去了吗,看来加拿大是个避难的好场所。估计魏国山等人即便手里有了录音带也不会轻易示人的,因为他们毕竟是通缉犯,盗矿分子,还背着杀人嫌疑犯的罪名,自己还有时间。怎么才能去加拿大呢?”

罗虎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丁能通。丁能通能把自己的老婆孩子移民到加拿大,就一定有办法把自己也弄到加拿大,他决定春节过后就找到丁能通。

丁能通刚和林大可通完电话就接到了罗虎的电话,罗虎在电话里姐夫长姐夫短地叫着,要晚上请他吃饭,丁能通心想,罗虎请自己吃饭肯定有事,自己正想通过他的嘴多了解点皇县的情况,就满口答应了。

此时的丁能通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怎么能把小梅从张铁男等人的控制中救出来,尽量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少受点牢狱之苦。

罗虎将晚饭安排在了东三环顺峰海鲜酒店,丁能通把奔驰车停好,望着门前依然如故摆着的那辆淡青色的劳斯来斯,百感交集!好长时间没在这儿吃饭了,当年无论是给肖鸿林当秘书时,还是后来荣升驻京办主任,他不知道在这儿吃过多少次饭了,这里永远是有钱人摆阔的地方,罗虎在这里请自己绝不仅仅是为了摆阔,难道是代表张铁男等人请自己?正胡思乱想着,罗虎从门里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姐夫,我等你半天了,咱们在楼上。”

“罗虎,你小子早就该请我吃饭,上次那个骚扰电话,我一去是不是就吓得那鬼不再打扰了?”

丁能通专往罗虎腰眼儿上捅,罗虎心想,骚扰电话是不打了,可是鬼找上了门,险些要了我的命啊!

“姐夫,你就是捉鬼的钟馗,你一来就不再打了!”

罗虎一边恭维一边引领着丁能通上了二楼。

一进包房,丁能通眼前一亮,包房内坐着两位绝色美女,仔细端详,其中有一个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姐夫,还认识她不?”

罗虎得意地卖着关子,那女孩莹莹含笑,清丽纤美,并不言语。

丁能通摇摇头说:“看着面熟。”

“姐夫,你还记得不,上次我姐来,咱们到国际车展上买车,她瞧不起我,以为我买不起悍马,我要连着她一起买下。”罗虎得意地说。

丁能通一下子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车展上的那个漂亮女孩。

“她叫袁紫薇,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丁能通点点头,心想,现在的女孩有意思,认钱不认人啊!

“这位小姐是……”丁能通颇感兴趣地问。

“这位是紫薇的同学,也是车模,叫王庄庄,她姐姐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玉女王端端。”

丁能通听罢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慨,心想,郑卫国托我办的事总算有眉目了,真是太巧了,之前求中国文联的朋友帮着搭桥,一直没回信,今天竟然在顺峰邂逅王端端的妹妹王庄庄,看来这是天意,《天堂雨》拍成电视剧不火都不行啊!

只见王庄庄果然有七分像小玉女,脸蛋如娇照水,腰身如弱柳扶风,纤细优雅中透出几分妩媚。

“庄庄和端端是双胞胎吧,你们姐俩长得可太像了,庄庄、紫薇,认识两位美眉很高兴,我叫丁能通,是东州驻京办事处主任,这是我的名片。”丁能通一边发名片一边恭维地说。

“丁大哥也是驻京办主任,肯定比罗虎这个县驻京办主任有钱吧。”袁紫薇媚声媚气地说。

“怎么,你们觉得罗主任很有钱吗?”丁能通反问道。

“不光有钱,而且仗义大方,出手送我一辆悍马,不象我以前接触的男人,看着像腰缠万贯的大款,动真格的没有一个像罗哥有男人样。”

袁紫薇显然就是一个瓶,满脑子是钱,只要钱给够了,做什么都可以,很显然,罗虎这个女朋友是拿一辆悍马换的。

丁能通瞧不起这样的女孩,但是为了给王庄庄留下好印象,他装出很随和的样子,不时和袁紫薇也搭讪两句。

菜很快上齐了,一盘清蒸苏眉鱼头让丁能通心里直咋舌,因为,一斤苏眉鱼七八百块,这盘清蒸苏眉鱼头怎么也得六千多块。

紧接着是红烧大鲍翅,干烤鲍鱼,清蒸大闸蟹,佛跳墙。菜上齐后,服务小姐启了一瓶价值六千多的轩尼诗xo,丁能通心想,小梅呀小梅,你怎么有这么一个败家的表弟呀,有这么个败家子,没灾也得惹出灾来。

皇县县委县政府能启用罗虎这样的人任县驻京办主任,显然班子出了问题,张铁男一直跟自己关系不错,如今却成了皇县钼矿的大股东,丁能通心想,“铁男啊铁男,你利欲熏心,就不怕恢恢法网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丁能通开门见山地问:“罗虎,请我吃这么好的饭,肯定有事,说吧,什么事?”

“姐夫,老弟确实有事求你,但是这和请你吃饭没关系,再说,姐夫你什么饭没吃过,主要是冲我姐,你给我面子,姐夫,你知道我姐心里最疼你了,你出事那段日子,她整日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你被牵进去,还好,老天爷被我姐的心感动了,你没出什么事,就冲我姐对你这份情,姐夫,老弟求你件事,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罗虎殷切之情溢于言表。

“到底是什么事啊,让老弟这么难于开口?”丁能通心里好笑,嘴上却认真地问。

“姐夫,我和紫薇想移民加拿大,你得帮帮我们!”

罗虎一开口,丁能通哈哈大笑地问:“罗虎,你在国内活得好好的,去加拿大干啥?再说,你要文凭没文凭,要特长没特长,又不懂语言,去了怎么活呀?”

“丁大哥,罗虎有的是钱,我们去了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活。”袁紫薇插嘴说。

“罗虎,这件事,你姐知道吗?”丁能通笑着问。

“姐夫,这是我自己的事,跟她没关系,你就说帮不帮吧?”罗虎认真地说。

“罗虎,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你?”丁能通纳闷地问。

“姐夫,你能把前嫂子和儿子移民到加拿大,就能把我和紫薇也办过去。”罗虎诡谲地说。

“罗虎,衣雪是大学毕业,外语是通过雅思考试的。”丁能通点了一支烟说。

“丁大哥,我们不办技术移民,罗虎有钱,你可以帮我们办投资移民呀!”袁紫薇插嘴说。

“那得二百多万!”丁能通瞪大眼睛说。

“不就是一辆悍马吗?姐夫,这事你办成了,我送你一辆悍马,你现在就可以把我开的悍马开走。”罗虎慷慨地说。

“别别别,罗虎你可别害我,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但我不敢打保票。”丁能通敷衍地说。

丁能通之所以答应想办法是想先拖着罗虎,好和王庄庄多套近乎!

“姐夫,你和加拿大布朗公司中国区总经理薪泽银关系那么好,你求他还不是一句话,其实,我这事挺急的,因为紫薇怀了我的孩子,我们想到加拿大去生。”罗虎步步紧逼地说。

“好吧,罗虎,你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准信!”丁能通诚恳地说。

“姐夫,就冲你这句话,紫薇,来,咱俩敬姐夫一杯!”

罗虎和紫薇一起端起杯,三个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丁能通放下酒杯亲自给王庄庄斟了一杯酒,一脸和蔼地说:“庄庄,罗虎和紫薇的事说完了,现在我敬你一杯,也想求你一件事!”

“丁大哥,你求我?我能帮你什么忙啊?”王庄庄惊讶地问。

“咱们先干了这杯酒,然后你听我说,好不好?”

丁能通说完,诚恳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王庄庄疑惑地抿了一口,一时搞不清丁能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庄庄,其实我求你的这件事,对你姐来说是件好事,我有个朋友最近要拍一部电视剧,题材非常好,是根据目前很火的长篇爱情小说《天堂雨》改编的。”

还没等丁能通说完,王庄庄兴奋地叫道:“哎呀,是金冉冉写的《天堂雨》呀?我最喜欢这本书了。”

“就是这本书,我的朋友想请你姐姐出演女一号,价钱由你姐姐说,请庄庄给搭个桥,希望促成我朋友和你姐姐签上约。”

“丁大哥,实话实说,我姐姐现在档期太紧,真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不过她很喜欢金冉冉的《天堂雨》,如果在这部戏里演女一号,她会认真考虑的。”王庄庄兴奋地说。

“太好了,这件事就拜托庄庄了,事成后,我的朋友对你也会有酬谢的。罗虎,今天这顿饭我还得感谢你,来,我们大家一起干一杯!”丁能通高兴地说。

“等等,姐夫,我可得提醒你,你离那个金冉冉最好还是远一点,要是让我姐知道了,她可不高兴!”罗虎一本正经地说。

“罗虎,你小子做人可不地道,上次在箭扣长城,半夜你装神弄鬼吓唬我和金冉冉,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怎么,我和谁在一起还得向你请示呀?”丁能通绷着脸说。

罗虎有求于丁能通,赶紧满脸堆笑地说:“姐夫,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你帮我把移民加拿大的事办成了,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在加拿大眼不见心不烦。”

“我看你小子有奶就是娘,好了,我现在是酒足饭饱,咱们杯中酒吧!”丁能通扫兴地说。

“别的呀,姐夫,咱们还有节目呢。”罗虎阻拦道。

“你小子还有什么肠子?”丁能通揶揄道。

“姐夫,你难得放松一回,杯中酒后,老弟还想请你去伯金翰洗浴中心舒服舒服。”

其实丁能通很想和王庄庄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多熟悉熟悉,一个是丁能通对这个女孩印象不错,另一个还是想通过她多了解一下小玉女的情况。因为丁能通心里实在是想借着金冉冉刚出版的《天堂雨》这本书的势头,一举把金冉冉捧成当红作家,冉冉虽然有这个实力,但是包装策划好了,会更上一层楼。

丁能通对金冉冉的爱是藏在骨髓里的,他不忍心让这个前途无量的女孩将才情浪费在自己身上,爱不一定两个人非要生活在一起,萨特和波伏娃就是个例证。

萨特是波伏娃最爱最敬重的人,波伏娃是萨特最宠爱的“小海狸”,他们俩超越世俗的协议契约式的爱情一直被人们传为佳话。他们定下的原则是,在灵魂上相互忠实,在身体上是自由的,关系要透明。直到1997年,波伏娃和美国作家尼尔森的《越洋情书》出版后,才改变了世人对他们的印象。

丁能通希望与金冉冉保持萨特与波伏娃式的关系,而金冉冉却像波伏娃追求博斯特那样追求着自己,对自己一往情深,热情似火,清纯迷人,倾诉衷肠,自己刚刚爬出政治旋涡,又陷入了罗小梅与金冉冉之间的感情旋涡。

王庄庄似乎对丁能通很有好感,去伯金翰洗浴中心的路上,她没有坐罗虎的悍马,而是坐在了丁能通的奔驰车里,车里顿时弥漫起阵阵香的气息。

“丁大哥,我也想求你一件事,行吗?”王庄庄娇柔地说。

“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办到。”丁能通爽快地说。

“你能介绍我认识金冉冉吗?我想和她成为好朋友!”王庄庄殷切地说。

“为什么?”丁能通有些不解问。

“读金冉冉的小说有一种蚀骨的悲哀,她领悟的爱与痛是相生的,爱是湖面,痛是暗流,眼前仿佛繁盛着一树一树的,一瓣一瓣轻缓地飘下,在空中飞旋,划出优美的弧线,树下是缤纷的落英,这样一种凋零的美丽,华美的让人心痛,你怎么可以抵挡呢?忍不住要低下身去拾。我想金冉冉的爱情一定不是一帆风顺的,她的心路历程和我很象!”

王庄庄说完,丁能通不禁偷偷地打量了王庄庄一眼,心想,这女孩的性格太象冉冉了,美得出尘,却还沾染了尘世的烟火,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忧伤气息。

此时,丁能通的脑海里浮现出金冉冉的样子,乌黑的眸子里,闪着似有似无的情义,看上去是个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却善良敏感得让人怜爱,丁能通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根红线拉着他和冉冉的心灵,他们的心宛如两个陀螺,这根线像鞭子一样,他甚至都听到了鞭子抽打陀螺的声音……

61、沟通

夏闻天得知自己得了结肠癌的消息,心里很难过,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闷了大半天,谁也不见,林大可劝他赶紧去北京做手术的话语一直在脑海里萦绕。

夏闻天何尝不想赶紧去北京做手术啊,早做当然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他心理很不平衡,自己到东州后真是想大展宏图,然而由于自己与洪文山意见总是相左,为了维护班子的团结,自己虽然在经济发展大政方针上做了一些让步,但是房地产立市绝不是自己的本意,如今东州到处是工地,开发商资质良莠不齐,急需规范整顿,琼水湖畔的房地产开发虽然叫停了,但是已经建成的项目正在威胁着东州人民的饮用水安全,人大代表杨泽仁提出将琼水湖畔所有楼盘全部炸掉清除的议案是正确的,却遭到了洪文山的反对,自己到东州工作得太压抑了,真想对洪文山拍桌子骂娘,没见过这么固执的搭档,全然不把我这个市长放在眼里,眼下洪文山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离开东州进京做手术,东州群龙无首会不会出乱子?

夏闻天不敢深想,但是他也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掉,总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呀,他痛苦地抽了一包烟,操起了红色保密电话,直接打给了省委书记林白。

省里开完两会后,林白就一直想找夏闻天谈谈,因为在两会上,人大代表对东州这台启动清江经济腾飞的发动机议论纷纷,有些意见很激烈,矛头直指房地产开发,特别是琼水湖畔由于搞了一个博园,宾馆、别墅、培训中心如雨后春笋般增加,琼水湖畔的生态环境令人担忧。

夏闻天拨通林白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时,林白已经知道了夏闻天的病情,他是昨天夜里知道的,消息是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洪文山透露的。

林大可从丁能通那儿得知夏闻天的病情后,思虑再三,用电话向洪文山做了汇报。洪文山听后非常吃惊,他连夜就把这个消息向省委书记林白做了汇报。

林白很清楚,夏闻天是累病的,决不能让一个好干部就这么倒下去,必须让夏闻天马上住院治疗,可是东州党政一把手都离岗了,群龙无首也不行,他觉得应该跟赵长征通个气,他刚拿起电话,赵长征却推门进来了。

“长征,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看来咱哥俩还是心有灵犀呀!”

赵长征哈哈大笑着说:“老伙计,是不是为东州这台发动机上火了?”

“是呀,年前文山同志接受《清江日报》记者采访时说,东州市在土地、劳动力等方面资源丰富,优势明显,特别适合房地产等产业的大发展,我觉得文山同志的思路不对头啊,东州作为老工业基地经过这些年的改革振兴,装备制造业始终是东州最大的产业优势,靠卖土地资源谋发展,这不是发展,是在卖家底呢。”林白一边给给赵长征泡茶一边说。

“老林啊,你终于看出端倪了,东州经济发展的根本还是工业,具体来说就是装备制造业,闻天同志的思路是对的,可是老洪太固执了,搞了一言堂,觉得卖地搞房地产抓钱快,就不惜一切代价搞房地产,房地产投资的过度膨胀正在造成两个不良后果:刺激了产能过剩行业的发展,和抑制了亟待升级的装备制造业的发展,房地产投资过热及房价居高不下导致资源在产业之间配置极不合理,老林,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国家很有可能对房地产实施强有力的宏观调控。”赵长征一语破的地说。

“我也有这个担心啊,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价格在资源配置中处于核心地位,在一定程度上,价格形成机制直接决定着利润分配的格局。这不省财政厅给了我一份报告,我省房地产企业隐瞒利润情况非常严重,39家企业会计报表反映的平均销售利润率为12.22%,实际却达到了26.79%,实际利润比帐面利润翻了一倍,个别企业的利润率甚至高达57%。东州的情况尤为严重。与之形成明显对比的是,尽管装备制造业的强弱直接关系到我省核心产业竞争力的大小和自主创新能力的高低,但是行业平均利润率目前不足3%。”林白感慨地说。

“这正是洪文山弃装备制造业大搞‘房地产立市’的原因,一方面是关系到国家产业安全的装备制造业平均利润率极低,正面临被外资‘斩首式’收购的危险,另一方面房地产行业坐拥30%以上的超高额利润不断吸引着大量的资金流入房地产业,在主要金融机构新增长期贷款中,对制造业贷款的比重仅占10.6%,而房地产贷款则占比重为20.2%。房地产持续过热特别是其高利润机制,使过量的社会资金和资源向房地产集中,对亟待升级的装备制造业产生的抑制作用,将促使国家下决心对房地产业采取更强有力的宏观调控措施,为了避免过大的损失,我们有必要给过热的房地产降降温,东州可是全省经济发展的发动机,一旦遭到国家宏观调控的重创,我这个省长也担待不起呀!”

“长征啊,你有这份清醒就好,你是省长,经济工作由你主管,你又是从东州上来的,对东州有一份特殊的责任和感情,我看你抽空跟文山同志通个话,不能不顾宏观调控的大背景蛮干啊!我们不能播下金种子却收获灾难啊!”林白的话语重心长。

“老林,我建议你也给闻天同志打打气,工作上老怕擦枪走火不行啊,太迁就文山了,不能眼看着文山往火坑里走啊,班子团结当然重要,但是东州经济发展方向更重要,这是个原则问题。”

“长征啊,我找你就是想和你谈谈闻天同志的事。”林白沉重地说。

“怎么了?听你的口气好象闻天出什么事了?”赵长征担心地问。

“昨天晚上,文山同志从中央党校给我打了电话,说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情况,夏闻天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林白忧心冲冲地说。

“病了,什么病?”赵长征的心紧了起来。

“癌症,是结肠癌!”

“在哪儿查的,会不会搞错?”赵长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前去北京开了个团拜会,顺便检查出来的。”

“那还不赶紧住院治疗,还等什么?”赵长征心急火燎地说。

“还不是因为工作脱不开,文山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闻天迟迟没有向我们汇报自己的病情,看来是担心自己一住院,东州党政一把手都不在,工作局面会不会出现问题,特别是房地产会不会失控,你知道闻天对过度投资房地产一直持不同意见。”

“老林啊,我看闻天的担心是多余的,市委有副书记周永年,市政府有常务副市长林大可,这两位同志都具有一把手的素质和潜力,独当一面没问题,另外在文山同志学习和闻天同志住院期间,省委省政府的工作重点也可以向东州倾斜一下,你我也多操操心,我的意见是赶紧让夏闻天同志住院,而且要进京治疗。”

“我同意你的意见,回头我和光大同志再沟通一下。”

刚说到这儿,林白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响了,林白拿起电话一接才知道,电话是夏闻天打来的。

62、香雪海

丁能通一直没倒出空,把郑卫国要购买《天堂雨》电视剧拍摄权的好消息告诉金冉冉,他想给傻丫头一个惊喜。

年前陪夏闻天去看刘凤云,刘凤云提供了一些重要信息,黄梦然陪何振东、苏红袖去法源寺见过智善和尚,黄梦然是通过丁能通认识智善的,想不到黄梦然和智善走得这么近,这让丁能通心里很不舒服,他决定见见智善,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丁能通坚信,何振东出事只是早晚的事,既然黄梦然与何振东走得这么近,就不可能出污泥而不染,黄梦然可是一直在做自己的文章,自己当然也不能任人宰割。当然,黄梦然不是钱学礼,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自己叫板,但是暗算一旦伤人,就是致命的,自己不得不防啊!

周日上午,丁能通约金冉冉一起去法源寺,金冉冉很兴奋,因为他从来没有正面与高僧接触过,和尚、尼姑在金冉冉的心目中就像金庸小说里的一灯大师、灭绝师太一样神秘。

丁能通一边开车金冉冉一边问:“哥,你认识的那个智善大师是不是武功很高?”

“我看你武侠小说读多了,智善是我的朋友,是一个修行很好的和尚。”

“能讲经吗?”

“当然能,和智善谈话能顿悟很多道理。”

“哥,你是怎么认识智善的?”金冉冉好奇地问。

“喏,”丁能通搬开副驾驶座位前的储藏箱,里面露出一本书,“看了这本小说后,我就对法源寺产生了兴趣,去的次数多了,就认识了智善。”

“《北京法源寺》,李敖写的,头一次听说李敖还写小说,哥,给我看看吧。”

“送给你了,冉冉,今天约你出来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后一定会很高兴的。”丁能通卖着关子说。

金冉冉心想,让自己痴情的这个男人,不断地送给自己惊喜,其实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他能爱自己,莫非他想接纳自己了?但口气不象。

“哥,是我的好消息,还是你的好消息?我更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傻丫头,你的好消息就是我的好消息!我告诉你,一家影视公司要买你的《天堂雨》影视拍摄权,我给你开价一百万,他们答应了!”

“天呐,这怎么可能!”金冉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没开玩笑吧?”

“哥象开玩笑吗?”丁能通笑眯眯地问。

“这是真的?哥,这么说,我有钱自费去美国留学了?”金冉冉兴奋地说。

“当然,你可以圆你的留学梦了!”

丁能通说完,心里空落落的,但脸上仍然挂着笑,他知道金冉冉早晚会飞的,她不属于自己,与其将来有一天两个人痛苦地分手,不如彼此默默地为对方祝福。

“哥,什么时候签约?”金冉冉迫不及待地问。

“这是影视公司老板郑卫国的电话,你抽空和他联系一下,可能你得去一趟东州,我就不陪你去了。”

“郑卫国?不是肖鸿林的秘书吗?他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影视公司老板了?”金冉冉警觉地问。

“他现在是一家私营企业集团的总经理,集团下面有一家影视公司,自信一点,《天堂雨》值这个价!”丁能通平和地说。

奔驰车刚刚驶进宣武门外教子胡同,空气中就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正值初春季节,丁能通最喜欢在丁香开的季节探访法源寺这座千年古刹。因为寺院里铺天盖地的丁香树,不仅激发了当年谭嗣同“休怀粉身念”的从容赴死的悲壮,也激发了丁能通寻古访今的情结。

法源寺内每一砖一瓦都包含着深厚而浓重的文化底蕴,历史上许多著名的事件都或多或少地与法源寺相关联,这里简直就是中国文明的汇点。

与熙熙攘攘的京城相比,这里太静,恰应了大隐隐于市的那份洒脱。上午的阳光似乎并未给这座千年古刹带来多少生机,静谧的胡同,默然的石狮,班驳的山门,只有三个铜黄的大字:“法源寺”熠熠生辉。

金冉冉是第一次来法源寺,既虔诚又新奇,随丁能通过了天王殿,布袋和尚、护法韦驮像在任何寺庙一样,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恶煞凶神。

来到大雄宝殿前,两个人烧香拜过佛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能通,久违了!”

丁能通回身一看正是智善师傅,双手合十,立于身后。

“智善师傅,好久不见了,您身体好吗?”丁能通关切地问。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能通携红颜知己,一定是为了满园的丁香而来的吧?”

“智善师傅,每当丁香开的时候,我便想起杜甫写的那首诗:‘丁香体柔弱,乱结枝犹垫,细叶带浮毛,疏披素艳。深栽小斋后,庶近幽人占。晚堕兰麝中,休怀粉身念。’丁香是朴素而内秀的中君子,丁香之芳可与兰媲美,我是官场上的俗人,既需要在庄严的梵呗声中静静心,也需要用这圣洁的香洗涤一下灵魂啊!”丁能通颇有感悟地说。

“能通,你有这番感悟真是难得!丁香姿容媚秀,繁香浓,大概是由于朵纤小文弱,枝条细长柔软,又经常缠绕在一起,很容易给人一种情思百结之感,因此,历代骚人墨客留下了不少有关‘丁香结’的诗句,这才又给它取了‘情客’、‘百结’的雅名。我见这位女施主眉间有婉约的惆怅,怕是为情所困,结了心结。”智善和蔼地笑道。

“智善大师,那些百结的儿是枝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是哀婉、惆怅的情愫让那些儿变得那么沉重吗?”

金冉冉犹如细叶浮毛,疏素艳的丁香天生有一种自然颤动的风韵。

“智善师傅,我这位红颜知己叫金冉冉,是一位作家。”丁能通补充道。

“金施主,谈到丁香有一段凄美的传说,讲的是宋代有位书生,进京赶考,在一客栈过宿,传呼茶房小姐上酒。姑娘斟酒时说:‘冰冷酒,一点二点三点,请先生适饮’,并请赐对。考生本欲对答,无奈才疏学浅,终未对上。冷酒伤肝,一命呜呼。茶房小姐十分内疚,故在清明祭祀时节,为其扫墓,竟然发现坟头上长出一棵丁香。小姐回家后,当晚梦见考生对她说:‘丁香,百头千头万头,供小姐欣赏。’小姐悲喜交加,醒来后就作了一副对联祭奠墓前:‘生前痛饮冰冷酒,含恨九泉;死后饱赏丁香,流芳百载。’一树百枝千万结,不能承受也得承受,沉重也就在所难免了,所以,五代南唐主大词人李煜才说:‘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智善师傅,法源寺是一部历史书,冉冉是第一次来法源寺,您给她介绍法源寺的历史,说不定她会写出另一本《北京法源寺》呢!”

丁能通说完,智善笑道:“好好好,两位施主这边请!”

就这样,丁能通和金冉冉跟着智善,一边走一边听和尚讲解,说话间,三人走进第三重殿,丁能通不期然与一尊立佛对面而视,佛像是铜铸的,双手合十,身披明黄的袈裟,面容雍容,呈半月形的眼梢与微微上翘的嘴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慈悲为怀的心态。

智善微笑着问:“能通喜欢这尊佛像?”

丁能通点点头说:“这尊佛像雕得真是精美,虽是铜铸,看上去仿佛紫檀的一般。”

金冉冉接着话茬说:“我觉得这尊佛像兼备了包容与坚韧,历劫与愉悦的双重气质。智善师傅,我说的对吗?”

智善哈哈笑着说:“金施主,眼睛所见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啊!他叫阿难尊者,是释加牟尼的堂弟,称多闻第一,记忆力极好,佛祖说法都是由他记下才得以流传后世的,他最先提出男女平等,劝佛陀让女人也可以信佛,为此,使佛的正法减去五百年寿命。当然,也因为他的相貌俊逸而坠入色劫,多亏佛祖及时发现,派出文殊师利保护才免于劫难!”

“智善师傅,我们是凡人,怎么才能得到文殊菩萨的保佑呢?”金冉冉虔诚地问。

“我看金施主很有佛缘,我教你一句文殊菩萨增长智慧的咒语好吗?”

“智善师傅,真是求之不得。”

“你听好了,嗡啊惹,巴扎纳德。”

“嗡啊惹,巴扎纳德。”金冉冉学道。

“智善师傅,诵这句经文有什么用处?”丁能通纳闷地问。

“平时常念此咒能使你于空灵中慢慢开启智慧大门,事事如意!”智善师傅慈眉善目地说,“好了,两位施主,请到茶堂用茶吧!能通是最喜欢喝法源寺的丁香茶的。”

“丁香茶一定很好喝吧?”金冉冉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单独冲泡丁香茶会像中药汤一样不好喝,一般把丁香和其它草混合饮用。智善师傅泡的丁香茶,可是茶中极品。”

丁能通说完,偶有微风袭来,香四溢,沁人心脾。

茶堂很小,摆设简单,朝南是一面窗,窗台下摆着太师椅,太师椅两面夹着茶几,茶几两边转成直角,各有太师椅一张,分别东向西向。北面墙上有书橱,书橱上全是佛经,橱中间伸出一张方桌,上面有文具,两面有椅子,看来好象是客房兼做书房,后面墙上最招眼的是一卷条幅,写的南宗六祖慧能一首名传后世的偈语:

菩提本非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丁能通深深地被这个偈语吸引了。

“能通,领悟到了什么?”智善坐在太师椅上笑问。

“我只记得慧能师傅的大师兄神秀禅师也有四句话,‘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试,勿使惹尘埃’。不知这两个偈子谁说得更有道理。”丁能通若有所思地说。

“让我看,神秀仍困在二元对立之中,只知道让心空,不知道心本是空。”金冉冉笑着解释道。

“金施主果然聪明过人,其实尘在外,心在内,常拂之,心净无尘;心中有尘,尘本是心,何思心中尘,无尘亦无心。二位还是用茶吧。”

丁能通和金冉冉坐下品茶,茶入口中有微甜的辛辣味,金冉冉问:“智善师傅,茶里除了丁香,还有什么?”

“还有绣线菊、甘菊和香蜂草,常喝有缓解腹部气涨,增强消化能力的功效。”智善一边品茶一边说。

“智善师傅,最近黄梦然来找你干什么?”丁能通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罪过,罪过,能通,黄施主不知从哪儿搞到一件佛家至宝,让老僧开光,被老僧婉拒了。”

“什么宝贝?”丁能通吃惊地问。

“一串用舍利子缀成的念珠,看年代好象很久远了,舍利子是佛教信徒们崇拜的圣物,是佛和有德行的高僧勤修戒、定、慧等的功德所形成之物,二十一颗有道高僧的舍利子缀成了念珠,是佛家的至宝,已经是佛光普照了,还开什么光,让老僧担心的是,这种至宝流入俗世,落入欲望之徒的手中,会玷污了圣物啊!”智善师傅惋惜地说。

“这么说,这件念珠不仅是佛门圣物,而且是珍贵的文物了?”丁能通进一步确认道。

“正是。”

丁能通听罢,内心一阵莫名的欣喜,心想,好你个黄梦然,果然让我抓住了把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追究起来怕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丁能通看看手表,快十二点了,他最后喝了一杯茶说:“智善师傅,不早了,多有打扰,改天再来看您!”

“吃了斋饭再走吧。”智善师傅挽留着说。

“不了,恕我直言,我嫌你们的饭菜太素了。”丁能通毫不掩饰地说。

“我就喜欢你这份直爽,那我就不远送了。”

“智善师傅请留步!”

“出庙门还有一个湖广会馆,你和金施主不妨到那里吃个便饭,会馆可是你们驻京办的前身啊!”

丁能通听罢哈哈大笑。

63、会馆

丁能通和金冉冉走出山门,向东没走多远,就到了北京湖广会馆,六个大红字贴在青砖墙上,一大片装修一新的仿古建筑,看上去很气派。

由于这里已经开辟为戏曲博物馆,所以会馆门前的广场上竖立着巨大的红黄黑白交叉在一起的京剧脸谱雕塑。

“冉冉,这里有两家私房菜馆,咱们进去尝尝吧。”

丁能通说完,抬腿跨进湖广会馆的大门。

“哥,看来你常来这里!”金冉冉跟在后面说。

“哥是驻京办主任,北京的景点当然熟得很,你在北京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没来过这里吧?”丁能通得意地问。

“没有,人家是穷学生嘛!”

“湖广会馆最值得一看的就是大戏楼,走,过去看看。”

丁能通拉着金冉冉的手信步来到大戏楼前,戏楼前的一幅对联很有气象,上联是:魏阙共朝宗气象万千宛在洞庭云梦;下联是:康衢偕舞蹈宫商一片依然雪白阳春。横批是:霓裳同咏。

“哥,这幅对联很有气魄,洞庭、云梦就是指湖南、湖北吧?”

“还是我妹妹聪明,冉冉,这座大戏楼号称世界十大木结构建筑之一,梅兰芳、谭鑫培可都在这里演出过。”

“哥,听你说话的口气,好象你在这里看过他们的表演一样。”

“是啊,我就是在这里了解到会馆就是古时候的驻京办。旧时候,南方人进京必经广安门,特别是到了清代,每三年都要在京城举行一次考试,各省的举子进京应试,他们都希望能有个既便宜又便于同乡情谊的住处,于是宣南的会馆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光绪年间,这里的大小会馆已经发展到三百五十多处,别小看了这些会馆,这些会馆大都与著名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紧密相联,也使得会馆更加具有某种特殊的纪念意义。”

“不就是为应考的举人提供住处,为进京办事的外地同乡提供方便嘛,顶多是一些文人雅士在这里吟诗会友,能有什么特殊纪念意义?”

“远的不说,就说这湖广会馆就是孙中山先生当年在北京从事反清活动的重要场所。1912年8月25日,中国国民党成立大会就是在这里召开的,来头不小吧,这里是国民党的诞生地。”

“除了孙中山还有什么?”

“坐落在菜市口米市胡同43号的南海会馆,当年康有为住在北跨院中间的院子里,因院子里种有七棵树,所以,叫七树堂。北房是康有为的书房,因房屋外表很象船形,所以又叫‘汗漫舫’。那里是康有为‘公车上书’的重要活动场所。还有位于宣武区南横街小学校址上的粤东新馆,是当年康有为和梁启超等人策划‘戊戌变法’的议事堂。位于贾家胡同的福建蒲阳会馆,民族英雄林则徐曾在这里居住过;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鲁迅先生在那里住了七年之久,写了著名的《狂人日记》及《孔已己》等作品;盆儿胡同的浙江郢县会馆,李大钊和邓中夏在此发起创立了‘少年中国学会’;毛主席在烂漫胡同的湘乡会馆,组织召开了‘湖南各界驱逐张敬尧’大会;还有位于菜市口的安徽泾县会馆,陈独秀领导的‘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每周评论》编辑部就在那里。怎么样,想不到会馆里会有这么多历史人物的遗迹,会和那么多重大历史事件联系在一起吧?”

丁能通口若悬河的一番卖弄,说得金冉冉目瞪口呆。

“哥,我有一个问题,既然会馆就是过去的驻京办,那么我们的后人会怎么评价现在的驻京办呢?”

金冉冉不经意的一句话把丁能通问傻了。他心想,如今的驻京办除了迎来送往,就是跑“部”“钱”进,成了地方官员与京官联系的纽带,越联系越灰,越联系越黑,如今人们已经把驻京办评价为“蛀京办”了,后人会怎么评价驻京办呢?

不过,有一点丁能通心里是清楚的,在现有体制环境下,驻京办不可能像会馆一样寿终正寝,取消驻京办也是不现实的,如果强行取消,肯定还会出现一种不叫驻京办的驻京办,但实际上相当于驻京办的机构。当今之计,一方面要加强对驻京办的监督和管理,另一方面要敦促驻京办像香港驻京办那样,功能向亲民化方向转变。但这也只是丁能通自己的理想,驻京办存在的腐败问题只是腐败大局中的一个点,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关键在于政治上实现民主,官员的任免权真正由当地的公民来决定;经济上真正建设市场体制,政府不再掌握土地、资金、项目等市场要素,真正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主导性作用。华盛顿没有驻京办,就是这个道理。但是要做到这一点,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想到这儿,丁能通摇摇头笑了。

“冉冉,咱们别杞人忧天了,我都饿了,咱们吃饭吧,你爱吃辣的,咱们就吃湖南菜吧!”

“好啊,这里的湖南菜一定地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博物馆餐厅,进了月亮门,一个别致的四合院,两个人就在院子里的餐位下坐好,丁能通点了几个地道的湖南菜,菜上齐后,香气扑鼻,两个人也没要酒,只要了一壶茶,便大吃起来。

“哥,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我和小梅姐谁更坏一些?”金冉冉一边吃一边俏皮地问。

“冉冉,你是不是看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中毒了。”丁能通对金冉冉的诡谲有些紧张。

“范柳原说:一般的男人,喜欢把好的女人教坏了,又喜欢感化坏的女人,使她变为好女人,我觉得我原本是个好女人,却被你教坏了,罗小梅原本是个坏女人,却被你感化成好女人了。还是白流苏说的对,男人都是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别人面前做一个好女人,在他面前做一个坏女人,无论恋爱,还是婚姻中的好女人,下场几乎都是以泪洗面,而让男人爱得死去活来的都是那些坏女人,哥,看来我还不够坏,不然你为什么忘不了罗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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