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劫镖的人（1/2）

秋风如刺，夕阳将逝。

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梁敢当带着镖局中七成的好手，此时护着一个大箱子与一个病泱泱的白衣青年，走在山东最出名的角方林中。

角方林之所以出名，是因为这林子夹在两个山头中间，每个山头都雄踞着一个声名狼藉的山寨，或轮流或合伙地劫掠每一个经过角方林的旅人，每一趟经过角方林的镖。

黄昏时刻走在角方林，更是每一个镖师，每一个旅人的噩梦。

梁敢当的胸中不禁有些发怵，当时拍胸脯劫镖的豪情早已淡了许多，此刻可谓草木皆兵，梁敢当竟流下了汗。

这趟镖来自北京府，朝廷中某一品大员的大部分家当。最近皇上下令查治贪腐之风，这位大臣便在一夜之间将自己的家当变卖收拾了，最后整理成这个大箱子，派了京城中最有名的镖局护送，一路往他江南私宅运去。

至于这个白衣青年，似乎染了重病，也许是那个大臣关系暧昧的什么人，总之那大臣要梁敢当一路护送。这白衣青年一路躺在双抬担轿上，微微泛白的嘴唇与羸弱的模样，似乎病得颇重。梁敢当当时一听那官员开的价，立即胸膛一挺，表明自己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多了个病人，梁敢当也是一点不在意。

而此时，他真的有点怕。

“如果这青年少了一根寒毛，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威远在北京开不下去！”那大员的话回响在耳边，这林子的山贼穷凶极恶，要保镖还好说，保人，还真有点难。

又是一阵秋风拂过，梁敢当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镖队，副镖头袁大海带着镖局中三十余名好手，正鸣锣喊道：“威远镖局，胜在和气，借过宝地……”

梁敢当当时计划好路线，就已经给两个山头的寨主通过信送过礼了，两个寨主的回辞都颇为客气，自己的队伍又兵强马壮，定下心来。只不过，他自三十岁上从父亲手里接过镖局后，其实从没遇到过什么岔子，经验实在不多，他总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此刻他心里一松，回过头朝袁大海笑了笑，袁大海也粗豪的一笑，一队人马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梁敢当拿了个橘子，走到白衣青年的担轿旁，问道：“公子，吃个橘子吧？”

白衣青年任担轿上下摇动，似乎还有点惬意，听到问话，眼睛微微一睁，右嘴角微微一扬，道：“多谢总镖头，我不要了。”语气十分客气，但一说完就立刻又把眼睛闭上了。

梁敢当本想多说几句，结果青年索性翻了个身，背向梁敢当侧卧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想多说话。

梁敢当讨了个没趣，微感尴尬。这青年虽不十分英俊，但气质卓荦，他虽收敛了英气，依然令人自然产生一种敬畏之意。他气质如此异于常人，本来就有一种让人不敢高攀的感觉，但他却没有那种达官显贵一类的贵气，也不知道到底是那官员的什么人。

梁敢当依然走在轿旁，想了想，终于又开口道：“呃，公子……”

那青年微微转过身来，语气温和，道：“什么事，总镖头？”语气虽客气，但能听得出一点不耐烦与无所谓。

梁敢当只好道：“呃，没什么，没什么。”又是一阵尴尬，梁敢当此时真希望有谁能来打个圆场。

忽听“砰”的一声巨响，左边山林中突然蹿出五十余条模样粗鄙的汉子来——打圆场的人来了，但似乎他们这圆场打的过头了——这是角方林左边山头山虎寨的人。

五十余人中一人骑着马，高声道：“人往人来，留下买路财！来客请暂歇一步！”正是山虎寨寨主欧道雄。

梁敢当一见这些人，向前一步，对欧道雄一拱手，道：“欧寨主，是我，威远镖局的梁敢当，前日薄礼不知寨主满意与否，待我此镖送到，回头还有重谢。”

欧道雄大笑两声，道：“不必那么麻烦，你现在谢我就行了，把箱子留下吧！”

梁敢当心里“duang”的一震，这欧道雄太奸诈了！刚要开口回言，又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右边山林中页蹿出五十余人来——有人来改变局面了，不过这些人的脸上似乎也带着那种不认账的奸诈——右边山头铁狼寨的人来了，一个高个汉子领着众人快步走来，这是铁狼寨寨主方抢，他身后一个小矮个子声如破锣，对着欧道雄大声道：“哟！你欧大寨主干起这一套来了？没事儿，梁镖头，咱们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