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被打（1/2）

众人见她从上台开始便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是那般知礼仪懂进退，皆是对她颇有好感。

“这位姑娘倒是没怎么在京中见过，孙兄，你认识吗？”底下已经有人在小声讨论她的身世了。

“这，我倒是也没见到过。怕不是京中的人。”

“我好像在百花盛宴上见到过她。”

“百花盛宴？”

“对啊，她好像是滁州苏家的大小姐，叫……苏暮云！”

“苏家大小姐啊，前两个月京中不是从滁州迁来了一家姓苏的人家吗？是不是这位小姐的？”

“好像是，看那门落，便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难怪。”

“对啊。”

苏柳听着众人对苏暮云的夸奖，心中更为焦躁了，她一定要比苏暮云更博得眼球！

可是这一焦躁竟让她把刚刚作出的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暮云跟在那位姓徐的儒生身后，进了天择书院。

每年首批能进天择书院的人都是少之又少，所以今日不少人都来看看又有谁能在第一日便进得了天择书院的。

这一看竟是一个小姑娘。

众人皆是十分惊讶。

天择书院占地颇大，里面绿荫环绕，设备齐全。一路上不时的有书生同徐师兄打着招呼，还顺带看看苏暮云。

苏暮云皆是大方的回予了一个微笑。

这个举动不禁让诸多人心生好感。

一直绕了大半个书院，徐师兄才带她走完一条长长的青石板小道，眼前便是一处院落了。

“苏姑娘，这里便是了。”徐师兄温和的同她笑了笑道。

苏暮云点了点头，微微颔首道，“谢过师兄了。”

“苏姑娘无需客气。”徐师兄心里也是对这个将来的小师妹颇有好感，只觉得她跟那些娇羞的小姑娘不一样。便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苏姑娘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嗯，我会的。”苏暮云也笑着回到，心中对这个徐师兄也多了一分好感。

徐师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苏暮云收了笑，心中叹了口气。便朝着那处院落走去了。

那院落很小。外面用篱笆围着，俨然就是一处农家小院，在这个天择书院里显得有些颇为奇怪，苏暮云站在两块木板做成的大门外，抬手轻叩了叩已经布满锈迹的铁环。

“谷先生？”又叫了一声之后，苏暮云便站在门口不动了。

她来这天择书院完全就是为了打击苏柳，这个所谓的谷风清，她可是从来不感兴趣的。

虽然外面的人都道，他是全天下最会教学生的夫子。朝中不少大臣都是他的弟子，可是她却是一个喜欢自己专研的人。

夫子对她来说，其实就比她懂得多一些理论性的知识而已。

可她可不认为每个夫子都能看看书就能破的了沈从云的阵法。

苏暮云其实从心底来说还是一个颇为骄傲的人。

里面轻轻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步伐稳健，苏暮云微微皱眉，这谷夫子难道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吗？

门闩被拿掉之后，苏暮云立即站直了身子，因为这木板门有些高，所以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吱呀一声，木板门轻轻被拉开。

“暮云？”

苏暮云皱紧了眉头看着眼前的凤靖耀。

凤靖耀也是颇为惊讶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凤靖耀隐隐有些惊喜道。

他这些日子其实想极了她，自从上次一别，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如果……七夕那次不算的话。

现下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可相比起他的惊喜，苏暮云却显得有些无奈起来，“徐师兄带我过来的。”

“你通过了谷夫子的测试？”凤靖耀更为惊讶。

苏暮云点了点头，“算是吧。”

“暮云，你……你”凤靖耀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他实在没想到苏暮云会在今次来参加天择书院的招生考试，更没想到，苏暮云的才学竟然让她直接来见谷夫子了。

这些日子，他忍着不去找她，不去见她，可她却给他带来了如此大的惊喜。

“嗯？”苏暮云看向他，眉梢微扬。

凤靖耀只觉得心中一跳，“你很优秀。”

苏暮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凤靖耀也有些懊恼，他在那些女子面前侃侃而谈，却在苏暮云这里总不知道说什么话。

“世子殿下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分喜乐。

凤靖耀开口道，“我是夫子的入门弟子。”入门两个字咬的极重，无奈某人却丝毫不在意。

“哦。”苏暮云只是平淡的应了一声，因为她对谷风清不感兴趣，自然不知道这个入门弟子的含义。

若是外面那些人知道了恐怕都会激动的抓着凤靖耀不放了。

凤靖耀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他还以为苏暮云听到这话看他的眼睛会有些不一样的。

凤靖耀在心中叹了口气，苏暮云是哪种人他还不知道吗？

她若是在意这些，便就不会在那日当着他的面说，若他不是世子，她连笑脸相向都不肯的人了。

“先进去吧，夫子在里面。”凤靖耀侧了侧身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苏暮云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里面的院子里，还有两块地，还种着一些菜。

“谷夫子跟我想的不是太像。”苏暮云开口道。

凤靖耀顺着她的眼睛望过去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苦笑道，“这菜都是夫子让我帮他种的。”

这个院子大大小小的一切都是他做，这就是‘入门’弟子！

苏暮云诧异的看向他，“你一个世子，竟也会做这些事么？”她的眼中终于带了一丝笑意。

凤靖耀看到了不禁心情大好，便点了点头，看向她道，“我会做的事有很多。”

苏暮云不经意的收回了视线，眼中的笑也消失了，“是么。”

凤靖耀皱紧了眉头，他这……又求成了。

这倒是也让他发现了，要想同苏暮云说话，一定要坦然，她太聪明，也太敏感。

凤靖耀想了想道，“暮云，这些日子，我”

“到了。”苏暮云打断他的话，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屋门。

凤靖耀看了她一眼，缓尔叹了口气，认命的走了过去，敲响了房门，“夫子。”

里面的人几乎是立刻就将房门打开了，“再说两句，你都要把我这新徒弟吓跑了。”

诚然，刚刚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凤靖耀苦笑道，“夫子，暮云不是在这嘛。”

苏暮云看向眼前这个谷风清。

倒是跟她想的一样了。

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袍子，头上用一根木簪束着一头白发，白眉毛和白胡子皆是长长的垂在身前，面容看起来很是慈祥，不过谷风清虽是一个白发老翁，却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的精神非常好。

就比如现下他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门口站到了苏暮云身边道，“暮云？你是靖耀徒弟的相好？”

苏暮云一愣，分明是诧异于这个谷风清的说话方式，却也只是一瞬，她便扬起了一贯的微笑，道，“谷夫子，小女名叫苏暮云，谷夫子这话却是误会了，暮云同世子殿下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凤靖耀听到她的话心中不禁一疼，现下却已经成了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谷风清冷哼一声，“是吗？我才不信，你看靖耀徒弟对你那个态度，那能是有过几面之缘？景熠徒弟，你这是怎么得罪暮云丫头了？”

凤靖耀又是苦笑道，“暮云……靖耀做了一些出格之事。”

游湖那日算计凤卿辰是一次，胡乱揣测她的心思是一次。

苏暮云看了他一眼盈盈一拜道，“并非是世子殿下做的事，而是暮云自知配不上世子殿下罢了。”

她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凤靖耀心中更是一阵苦涩蔓延。

谷风清看看苏暮云，又看看凤靖耀，仰天大笑道，“这还是一对小冤家呢，靖耀徒弟，你这相好性子可别扭的紧，你可得好好哄哄。”

凤靖耀看了一眼苏暮云，只见她脸上依旧是那样的微笑，凤靖耀不禁想到了七夕那晚凤卿辰的笑容。

他们……

“夫子，靖耀知道，靖耀不会放手！”

笃定一般开口，却惹得苏暮云侧目看来，眼中携了淡淡的不悦。

“夫子，今日暮云来是徐师兄说夫子要招一个徒弟。”苏暮云开口将话题硬生生的打断。

凤靖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谷风清抬手捋了捋白胡子，高深莫测道，“你这丫头刚刚是怎么破解了我出的题的？”

苏暮云笑了笑道，“暮云作了一首回文诗。”

“花枝弄影照窗纱映日斜，莲新长水贴青钱数点圆，悠云白雁过南楼半色秋，梅枝几点雪花开春信来。”（借鉴唐寅回文诗）

谷风清听了她的话，脸上多了一分惊讶。

凤靖耀也是惊讶的看向了她。

苏暮云却在心中暗道，这两人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刚刚那些人听了半天没听出来，现下他们却是在她吟完之后便知道这诗的含义了。

“我却从来不知暮云竟……这般这般优秀到让人自惭形秽了。”凤靖耀丝毫不掩饰他的惊讶与欣喜。

他方才以为苏暮云只是通过了测试，却没想到她做出来的诗竟是这样的天下无双。

若是他的话，想必都做不出来这样好的诗。

谷风清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世子殿下过奖了。”苏暮云微微颔首，算是道了谢。

凤靖耀见她对他如此生疏，不免更觉得难过。

“暮云丫头啊，你跟我进来。”谷风清捋了捋胡须，将手负于身后道。

苏暮云愣了一瞬，而后才点头应了一声，“是。”

凤靖耀并未跟着走进去，而是在外等候。

“暮云丫头啊，你可知道老夫可是从来不收女徒弟的。”谷风清一屁股坐在屋中的凳子上，不客气的开口。

苏暮云抬眼看向他，笑了一声才问道，“暮云可能问一句为何？”

谷风清直言道，“一个女子，最多就能吟个诗，弹个琴，还能做什么？那些家国大事，战场狼烟岂是你们这些女子能懂的。”

苏暮云面上的笑意未减，“谷夫子所说，暮云实在不敢认可。昔年易安居士曾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她借楚霸王乌江自刎之事铿锵有力地讽刺当时宋朝当权者苟且偷安的时政。再说杨门穆桂英挂帅从军，依旧守卫了一方家国。这世道却非女子不懂家国大事，也并非女子体会不到战场狼烟，而是世人根本不给女子这样的机会，世人的观念里，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有谁问过这是我们想要的吗？或者说，挣脱了这个枷锁之后，你们对我们是欣赏，还是唾弃呢？”

她眼眸流转一片波澜平静，含笑的唇角却隐隐有着丝丝嘲弄。

谷风清听了她的话，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如鹰一般扫过苏暮云。

“你这丫头将问题看的却是清澈。”

苏暮云颔首不语。

谷风清打量着苏暮云，难怪靖耀徒弟唯独对这个女子束手无策。

“那你便同老夫再谈谈你对当今这三分天下格局的看法，如何？”

苏暮云望了谷风清一眼，微微俯首，“暮云只是一介女子，对时政并无专研。”

谷风清笑道，“你虽是一介女子，可却不是养在深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姐，你这丫头脑子里的想法指不定比靖耀徒弟还多得多。”

苏暮云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尴尬。

“你同我说了，我又不出去给你张扬，你怕什么。”谷风清又调侃道。

苏暮云在心底暗自叹气，看谷风清现下的样子是打算她不说他就不放她走了。

“那暮云便献丑了，若暮云说的不对，还望谷夫子多多指教。”苏暮云又欠身拜了拜。

谷风清着急的盯了她两眼，“你这丫头就跟靖耀徒弟一样，规矩多。”

苏暮云已经完全忽略了他所有带凤靖耀的话了，笑了笑便道，“现如今凤国，煌国，凌国三足鼎立，表面看起来一派祥和安宁，其实私底下却都在看机会，准备伺机而动，不过，与其说三分天下的局势早已不稳，倒不如说这三分天下原本就是一个错误的策略，昔日凤国慕容先生提出这三分天下，本就是想要联合凌国一同对抗实力强大的煌国，可无奈凌国却认可了这般实力相互牵制，营造出的暂时安宁的状态，也或许是凌国的谋士薛骑，看透了慕容先生想辅佐凤国当时的皇上一举夺得天下的策略，慕容先生有心，他的主上却无意，划地为王，一方安定，永享太平，一个是推崇道家的无为皇帝，一个是推崇法之卫意,在乎君政,政之所为,在乎一道的谋士，所以才硬生生的将一个本意是联凌抗煌，再分兵入蜀，到夺取云州、武夷，建立自己强大的政权，一举夺得天下的策略，改成了三家共分天下的天平盛世，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这便是慕容先生决定归隐山林的原因了吧。”

她的这一番话完全是反驳了当今凤国的政策，要是让有心人听去了，怕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可谷风清听了她的话之后，看她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谷先生，暮云说完了。”苏暮云微微颔首。

谷风清看了她半晌，而后才一脸凝重的道，“这话，是你自己领悟的吗？”

苏暮云看向他，“是暮云自己领悟的。”

“你可知道，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谷风清看着她，缓缓道。

苏暮云眉间轻蹙，“谷夫子刚刚同暮云说不会同旁人讲。”

谷风清盯了她半晌，缓尔才仰天大笑道，“你这丫头，当真是不同凡响。”

苏暮云笑了笑，不知道谷风清这话是对她的夸奖还是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