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挚友（1/2）

末了，洛克、天使、红衣主教同坐一辆马车去修道院，余下的分别载着主教的随从和皇家卫队的成员。就这样，他们在人群的簇拥下依次登车，随后在人声鼎沸中渐行渐远。

当围观者纷纷离去，当落日的余晖映射在胜利者号的甲板上，当车轮辗过的沙土留下的印迹被海风吹散的时候，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尔时，警卫队长一干人等先行来到修道院。他们跳下车，冲入大门，一手推开围观上来凑热闹的流浪汉。在那些流浪汉中有一个无知的小男孩走了过去，伸手触摸了一下他们的马车。不幸被警卫队长发现了，他急步上前，狠狠地扇了那个男孩两记响亮的耳光，仿佛凶神恶煞的奴隶主鞭打他无礼的奴童。那个小男孩只剩下一副骨架，怎么经得住高大威猛、形同巨人的警卫队长的这一巴掌。只见他瘫倒在地，身体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

此时在旁围观的流浪汉莫敢吭声，他们仅以同情的目光望着那个无辜的孩子，却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替他打抱不平的。如此，那些警卫更得意忘形了，一个个以鄙视的目光看着那个抽噎的孩子，有的还哈哈大笑。那群流浪汉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谁要是胆敢发出声响，哪怕是一点咳嗽声，他的下场会比这个孩子更加凄惨，所以他们一个个鸦雀无声，表情冷漠得让人心寒，也是无可奈何。

在那些猖狂的警卫中有一个矮个、圆脸、留着邋遢须的中年男人走近围观者，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说道：“你们看到了，谁叫这孩子自找的。我们队长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看谁敢在这里惹是生非，队长绝不会像对待孩子那样宽容了。”俨然一副狐假虎威的架子，他说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见队长不吭声，也不表态，故以为队长赞同他的看法，于是提高嗓门，说道：“主教大人马上就要驾到了，识相的都给我滚开！”

马屁精此言一出，却惹来不少冷眉斜眼。警卫叫那些围观者滚开，贫民窟的穷光蛋倒可以走，他们穿得再破烂，肚子饿得再咕咕叫，好歹有个地方住。可是修道院收留的那些无家可归者就不同了，他们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修道院是他们唯一的安身之所，如果连这个地方也要被人家霸占去，叫他们今后往何处落脚呢？这大冷天的难道要让他们再过风餐露宿的日子吗？

警卫队长见人群慢慢散开，拍着马屁精的肩膀还算满意。不出片刻，该走的都走了，唯独一些流浪儿外加几个老弱病残继续“坚守阵地”。看情形，他们是要赖着不走了。

“哎呀！你们这些人没有明白我说的话吗？主教大人今晚将在修道院暂住一宿，不相干的人一律离开这里。要不然真动起手来，休怪我不提醒你们。”马屁精喊话的样子，官架十足，俨然比他的主子更显威风。只是他的话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而队长对他煞有介事，似如苍蝇般的嗡嗡声的言语已然起了反感。他旋即撇开马屁精，决定亲自出马——用武力来强行镇压这群“坚守阵地”的无家可归者。

随着车夫的吆喝声越来越近，主教大人的马车隐约出现在街头。洛克紧挨着天使坐在主教的对面。他们互相打量，一言不发，好像久未重逢的老友，纵有千言万语，一时也难以表达。

在警卫们忙着铺开阵势的当下，一队马车疾驰而来。车夫一个个甩出缰绳，拴住马儿，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稳稳地停靠在修道院的大门前。洛克神父正准备搀扶主教大人下车，不料警卫队长一个箭步，躬身趋前，以极具专业水准的动作，扶助主教大人的手腕。而后主教大人抬起右脚，缓缓落地，待身子站稳后，他环视四周，见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发抖，朝洛克使了个眼色。

洛克见状，忙放开主教大人的手臂，冲向小男孩，一边扶他起来，一边拍掉他身上多余的泥土，且好生安慰道：“孩子，不要怕！我是霍利斯神父。”

小男孩抽噎着，眼角塞满泪水，洛克以慈父般的言语打动了他的心。他的鼻子陡然一酸，眼泪迅即夺眶而出，源源不断的泪水浸湿了洛克的衣襟。主教见此情景，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对着一个个缩头的警卫，厉声问道：“谁，是谁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受了委屈？”

此话一出，警卫们自觉地将目光投向队长。主教即心领神会，缓缓走近队长，怒斥了他一番：“上帝啊！你对这个无辜的孩子做了什么？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我是万不得已，主教大人。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哪怕他是一个孩子。”警卫队长狡辩道，装出很无辜的样子。

“万不得已，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你这不是在保护我的安全，你这是在毁坏英国教会的名声，愿上帝宽恕你的罪行，阿门！”主教言辞激烈，让队长倒抽一口凉气，又觉得甚是委屈。

“主教大人，我这么做也是奉命行事——赶走那些企图闹事的人。”队长理直气壮，也不怕顶撞“上级”，巧言相辩道。

“既然你毫无悔意，那请你自便，队长先生。我这里不需要你来保护了，请回吧！”主教不客气地说道，其言灼灼。

“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会离开的，主教大人，但请您原谅我刚才说的话。您知道，我无意冒犯您，也许我这人行事比较鲁莽，说话过于直率……”若是此刻让队长回去，他不知该如何向警长和镇长大人交待，所以他的语气低调了不少。

“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放心！我不会和警长说什么的。只要你忏悔自己的罪过，上帝会原谅你的，孩子。”主教说毕，转过身去拥抱那个惊魂未定的小男孩。

“霍利斯神父实在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孩子。”队长看主教不再理睬他，转而请求洛克的原谅，显然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不用对我解释，队长，回去吧！主教大人都说过不予追究了，难道你还想让他老人家反悔吗？”洛克漠视他，就像当初他漠视围在他身边的那些无家可归者一样。不多会，摇尾乞怜的队长像一头丧家之犬，带着他的同伴灰溜溜地走了。

尔后，主教放下孩子，向围在洛克身边的那些老弱病残走去。从他们抱有希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过去他们忍受了多么大的凌辱啊！而主教对他们就像待自家人一般嘘寒问暖，且当众应允，等他一回到威斯敏斯特，就会拨善款在圣?路易修道院附近再增建一座收容所。当那些无家可归者听到这个天大的喜讯时，无不感激涕零。

过了一会，洛克见天色黑将下来，寒风四起，遂向正在布道的慷慨激昂的主教使了个眼色，他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群人，面朝修道院的大门走去。接着，随从推开大门，皇家卫队左右排开成“二”字形，严阵以待，恭候主教大架。

主教踏入圣地，脱下帽子，抬头瞻仰塔楼尖顶上那高高的十字架，自觉地在胸前划起了十字。洛克有幸和他并排步入修道院的长廊，一同向塔楼走去。身着红装的皇家守卫紧随其后，半步也不敢松懈。主教行到塔楼顶端的一间小阁楼处，吩咐道：“今晚我将和霍利斯神父同睡一间房，你们到外面把那群可怜的人安排住进大厅。今晚，你们就和他们同住，明早我们起船回威斯敏斯特。”

“遵命，主教大人！”随从应声说道，躬身下楼。而皇家守卫分成几队，依次把守通往塔楼的各个出入口，丝毫不敢懈怠，并且按照主教的指示，让那些无家可归者全部入住修道院大厅。

待随从走开，主教选了一把退了漆的木椅坐下，笑着说道：“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老朋友，你在马车上怎么认出我来的？”

“沃尔德你这个小丑，就算你把胡子抹在脸上，再戴上斑白的假发，我还是能够认出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