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兰花浴(1/2)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兰浴
五月初,端午前后正是山野兰盛开的时节。 而兰象征高洁,一个洁字自然也意味着干净、健康,寓意美好。故而,民间有五月初洗兰浴的习俗。</p>
对于兰浴赵期昌并不陌生,只是四年没洗了,噩梦一样的四年。而这阔别已久的兰浴,也显得稍微特殊一些。</p>
白石墩,家宅中后院灶房里。</p>
赵期昌泡在澡桶里,张祖娥双袖挽着,双手搓着皂角汁液落在赵期昌头上,纤纤素指落在赵期昌头颅发间轻揉轻按,搓洗赵期昌满是油垢的尺长黑发。</p>
赵期昌闭着眼睛,讲述着一路见闻,包括那位固堤店的秀才周是问。当他率军离去后,固堤店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不过与他无关,只是李知县认为赵期昌可能与周是问有点关系,派人通告了一声,只是撤军路上的小小插曲。</p>
“那位周秀才早年贫寒,参与府试时连文房四宝居然也是凑不齐整。若无河东军所赠一支笔,也就无那秀才功名与温饱生活。”</p>
对于这个社会的风气,赵期昌已有了足够的经历,笑贫不笑娼。</p>
别看读书人地位高,实际上还只是清高。乡人所谓的尊敬,只是一种生活的技巧。没人会去得罪一个读书人,因为读书人的未来充满变数。故而再落魄的读书人,也只有私下的嘲笑,而无当面的讥讽。</p>
某种意义上来说,宦官、读书人在民间都是一样的,暗地里不知道被骂了多少,当面或外人那里,是不会有人开口骂什么不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之类的话。</p>
一个小小的秀才功名,让周是问得到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吃饱肚子不看人脸色的尊严,以及自己坚持所得到的认可,而产生的一种宿愿得偿的满足感都是只有本身经历者才能明了的东西。</p>
“而固堤店韩氏一族旁支,有人眼红孤儿寡母名下财富,竟生出续娶河西君,吞并主家家财的心思。”</p>
赵期昌说到这,张祖娥轻笑:“如此呆蠢之人,确系罕见。”</p>
赵期昌也笑了,按着国法,虽不禁止寡妇再嫁,可政策上不鼓励,反倒对再嫁寡妇所生育后代有一些科举歧视,牌坊从各个方面鼓励寡妇守节。一旦熬到期限,家中免税还会赐予种种好处,更兴建牌坊让寻常百姓家也能有那么一丝抬高门楣的机会。</p>
被朝廷建牌坊而表彰的寡妇,真的是非常的抢手。毕竟朝廷赐下的不仅仅是实打实的好处,还有修建的牌坊,这代表着在乡野的名望。一个受朝廷表彰的贞洁烈妇,提高门楣还附带种种好处,这也导致闹出不少笑话。</p>
比如寡妇年轻时婆家、娘家都想着逼迫其改嫁;或者得到朝廷认可后,婆家、娘家又会为争夺寡妇代表的种种好处而大打出手。乡野之间的宗族械斗,爆发原因也就围绕水源、婚姻或者仇恨。</p>
然而,固堤店韩氏一族的旁支的想法,只能说是太蠢了。尽管河西君这女子与丈夫并无夫妻之实,可毕竟是受法律、道德承认的夫妻。那韩氏子若要娶河西君,还娶到手,那么韩氏一族没有劝阻过这事,只要在三服之内的亲族,最轻也是杖刑一百,稍稍运气不好就是充军、流放。</p>
因为这乱了常伦,河西君毕竟是韩家之妇,又不是妾,岂有兄终弟及的说法?儒家兴盛以前,这种事情不算少,可现在是儒家盛行一千八百年的时代。</p>
到时候别说韩氏一族的产业,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就连那位李知县,也会因为民间这种荒唐事而倒霉。纲伦纲伦,这是社会道德的根基。</p>
周是问也没做旁的事,只是在赵期昌撤军当日的清晨,在河边弥漫雾气时听到河西君呼救,他跑过去将那韩氏子一锄头放翻。打死逞凶的韩氏子,其实周是问也没多大的罪,毕竟是人命官司,必须由刑部上奏,皇帝朱批钦定才算销案。</p>
赵期昌详细讲述,周是问投案后,基本上能说的都说了,就连他放出流言诽谤赵期昌的事情也说了。他只是想借捕倭军的势头,将韩氏一族旁支的龌蹉心思向官面揭露,又不想暴露自己,到时不用赵期昌,李知县自然会狠狠警告韩氏子,还河西君一个安宁日子。</p>
说罢,赵期昌感叹:“这是个感恩之人,只是过于惜身。”</p>
他也知道周是问以秀才身份揭露乡邻之间的丑闻会造成什么结果,必然被固堤店上下排斥,认为他胳膊肘往外拐。因此,左近乡邻恶意满满,周是问背负骂名的同时,河西君也会被连累。</p>
张祖娥拿着布巾汲水,在赵期昌头顶拧着,思量着说:“终究是人言可畏。”</p>
赵期昌点头,伸出水面下的手擦拭脸上水迹,歪着脑袋说:“修身最难。”</p>
他的一条手臂被张祖娥握着,她另一手握着湿布巾擦拭,摇着头,突然神情低落起来:“家家有本难经,苦了三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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