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棋子的觉悟（1/2）

第一百九十七章 棋子的觉悟

七月十八，平度州烈日悬空。 </p>

燕家庄外土路两旁的护道林木翠绿翠绿……翠的发暗显黑，发焦，枝叶遮蔽下的几对林中鸟也埋着脑袋，不愿动弹，鸣叫。</p>

陈明理领着新婚妻子燕娘子与一帮弟兄，牵着直喘粗气吐白沫子的马匹，一帮人也是有气无力躲入林下。</p>

他的嘴唇发白，眼窝深陷双目格外的漆黑发亮，蹲坐倚靠着树干，左右扭头看着，一个劲喘气。</p>

燕娘子从马具上取下竹筒晃了晃，她也算是认命了，拿着这筒水来到树荫下，咧嘴低声：“大祸害，比之去岁，今年……”</p>

说着一叹，竹筒递给陈明理，她斜倚着树干，掏出手绢擦拭脸颊汗水，一身轻甲也湿濡紧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p>

她的目光四处打量，庄外的农田里禾苗枯焦发黄，燕娘子眉宇间泛着挥之不去的哀愁。如果她家中可以靠地里收获过活，谁又会去冒着杀头的威胁吃那口饭？而眼前这场旱灾，已经绝了她娘家的生路。</p>

陈明理心安理得的拔掉塞子小饮一口，环视周边紧皱着眉头。他不是来刺探平度州情况的，他是来丈人家走亲的。起码碰到平度州这边的人，陈明理就是如此说。</p>

眼前平度州的情况，已经出乎赵期昌等人的预料，因为平度州的灾情是真的。这地方多山，气候又比不上登州府，虽然就紧挨着，可山这一头与那一头就是两种气候。</p>

就连降雨，东边的登州府也要比平度州高一些，甚至平度州以西的莱州府区域，降雨量也要比平度州多一些，降雨少，地界内自然河流少。</p>

陈明理想不明白气候与地理的关系，可他知道，眼前的平度州真的就是一个麻烦。那位新知州无法抚平这件事，以平度州的人文情况来说，掀起的乱子绝对不会逊色于去年的田斌夫妇。</p>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他能想明白，那就是平度州这地方不养人，生活在这里的人想要活下去，就要干点别的营生，比如燕娘子就是世匪。年成好那就是顺民，年成不好，那就是白天的顺民，晚上的响马。莱州府这边，潍县是各路好汉的聚集地，那平度州就是发源地！</p>

这个道理也不需要陈明理去想清楚，因为从他入行以来，平度州这地方就是世匪扎堆的地方。现在这种灾情逼迫下，这些世匪家族联合起来，再鼓动灾民，这就是最大的麻烦所在。</p>

灾民是人力血肉，这些世匪家族充当筋骨，被生活所迫，这帮人凝聚在一起就有了军队最大的特征，那就是组织性。</p>

连续饮了两口水，陈明理将竹筒举起递过去，道：“娘子，家主这回恐怕要不高兴了。”</p>

燕娘子握着竹筒小小饮一口，并不发表什么意见，起码当着陈明理的弟兄，对于男人之间的事情，她向来只有一双耳朵能起作用。</p>

斜斜扭头看着自己的妻子，陈明理也是一笑，摇着头：“其实家主也无什么损失，只是平白让人借力，心里头不畅快罢了。”</p>

燕娘子听了微微做笑，赵期昌给她的感觉就是非常神气的一个人，这种让人家算计，还能拿好处，却不能报复的事情。对别人而言是一件事情，对赵期昌那种人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很爽的事情。</p>

在她露笑时，他们这一行人的消息传到燕家庄，庄中父老丁壮握着刀枪弓弩，顶着酷暑来迎接陈明理这位姑爷的头一次登门。</p>

而那位被赵期昌的惦记的平度州新知州周思兼此时一副亲民打扮，踩着草鞋头戴竹笠子，上身只是寻常素色粗布坎肩，下半身就是一条仅仅覆盖住膝盖的六分裤。</p>

他堂堂一州一把手都如此做派，跟别说平度州上下官吏，一帮人差不多的落魄打扮，跟着周思兼走访。</p>

一处靠山山村前，周思兼看着剩下的三三两两孤寡老人，脸色严肃八字胡尽显严肃气质。今年他才二十七岁，中进士在这个年纪属于寻常，稍微厉害的一点的是他是二甲进士，尽管这一科有足足九十名二甲进士。</p>

这村村庄里的青壮都已经跑了，带着老幼妇孺去旁边县谋生，剩下的只有一些不愿意离开故土，或者就是想走却无子侄照料的可怜人。</p>

庄外田地龟裂，禾苗……已经找不到何苗的踪迹，都已被牲畜啃食干净。就连周围的树木，树干也是白一片，树皮都已被人畜吃了。</p>

一名快班衙役飞骑而来，呈送公文单膝跪下：“大老爷，掖县公文！”</p>

娇生惯养的周思兼脊背上一层单薄衣料已被盐渍染白，拿起公文看一眼不由轻叹，掖县知县代表的是府里的意思，言语比较激烈，让他管好辖内受灾百姓，莫再朝掖县流动。流民过去找不到生计，要么饿死，要么铤而走险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p>

这两日掖县那边治安败坏，那边的知县这才发来公函。</p>

见他沉吟，一名年老的同知拱手：“周知州，是否按计划行程去张家夼？”</p>

周思兼摇头，将公文收好道：“河都干了月余，张家夼想来也是此般模样。眼前，先止住流民为要务，否则府里这一关就过不去。”</p>

说着看向捕头，道：“可都已制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