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九月桂花香（1/2）

第185章 九月桂香

林夕儿的心猛地跳跃了一下，当她看见病床上顾阳的那一刻，她是多麽想推开病房的门，奔进去，扑到病床边上去</p>

可是当她听见妹妹曦儿的声音时，她的脚步顿住了，当她听见顾阳和妹妹曦儿之间的对话，她犹豫了，她的心脏跳得更加快了。 </p>

事实上，她的心被惊愕、痛苦和茫然无措所充斥着</p>

她多么希望此刻坐在病床边安慰顾阳，逗顾阳开心，喂他吃饭的人就是她自己啊！</p>

曦儿喜欢顾阳，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她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进展如此神速，他们竟然……竟然在一起睡过了！</p>

这么说来，顾阳上次并非去回老家散心，而是真地跟曦儿一起出国了？！她早该想到是这样的，妹妹出国的事儿她是知道，而在妹妹出国那段时间，顾阳的手机就打不通了，妹妹回国后，顾阳的手机才打通</p>

她早该想到顾阳是跟妹妹一起出国了。这前后一个礼拜时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竟然发展到这种程度了！</p>

林夕儿的心仿佛被什么揪扯着，眼眸里掠过极度痛苦的神色</p>

怪自己么？怪自己给了妹妹可趁之机了么？如果她不让顾阳跟妹妹出国，他们的关系还会进展这么神速么？</p>

可是至今她依然想不明白这一个礼拜之内，顾阳为何对她不理不睬，打电话不接，发讯息不回，还对她说那些奇怪的话！难道、难道妹妹曦儿已经把她和欧阳泽的事儿告诉顾阳了？</p>

一个礼拜的时间，他们竟然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林夕儿的心脏忍不住抽痛起来，伴随心痛的还有一缕缕的心酸</p>

病房的门半掩着，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望见病床上的顾阳和坐于床边的曦儿，他们的样子十分亲热，曦儿在耐心地给顾阳喂饭喂菜，俩人有说有笑，俨然是一对恩爱小夫妻！</p>

心很痛！真地很痛！鼻子酸楚，眼圈难受起来，有滚烫的液体从泪腺里溢出来</p>

林夕儿定定地立在病房门口，目光穿过虚掩的门，定定地看着病房里那对恩爱的人</p>

见对面有医护人员走过来，林夕儿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尔后陡然一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口，快步向电梯间走去</p>

她等不及电梯，又径直奔到楼梯口，踩着阶梯向楼下快步走去</p>

脚下的阶梯是那么地悠长，仿佛她内心的痛楚，源源不断的满溢了出来，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脚下的阶梯在她视线里朦朦胧胧的，她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阶梯继续向楼下奔去</p>

因为视野被泪水模糊了，她对脚下阶梯的实际距离判断不准，一不留神，高跟鞋尖就向外侧崴了出去，她本能地惊叫一声，身子失去重心般地向楼下扑去</p>

幸好她及时抓住了楼梯扶手，才稳住了身子重心</p>

脚脖子却狠狠地被崴了一下，可她并没有感觉有多么地痛，那是因为她的心比任何形式的跌打损伤都要更痛一百倍！她心中的疼痛比脚脖子上的疼痛更让她难以忍受，那是一种**被撕裂般地疼痛</p>

林夕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被扭伤的脚脖子走到一楼大厅，走出急诊科大楼，走到她泊在停车场的白色座驾跟前的</p>

她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泪水顿时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就像大雨天驾车行驶在街道上，雨水滑过挡风玻璃的情景</p>

她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这一切，跟她的预想完全不同！她没想到顾阳会变得这么快？</p>

恨顾阳么？不恨，一点恨意都没有。恨曦儿么？不恨，一点恨意都没有。恨自己么？是的！很恨自己！她意识到事实发展到这种地步，完全是自己的原因，她应该恨自己才是！</p>

顾阳很可能是知道她跟欧阳泽之间的事儿后，才对她置之不理的。妹妹曦儿很可能已经把她跟欧阳泽之间的事儿告诉顾阳了，否则顾阳怎么会知道呢？如果她不知道，他这一个礼拜为什么会对她置之不理呢？</p>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让她早点遇到顾阳？为什么老天要在她跟欧阳泽在一起后才安排顾阳出场，为什么这么晚才安排顾阳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为什么？为什么？</p>

似乎所有的苦水都要由她独自品尝，所有的罪似乎要都要由她独自来背负。如果不遇到顾阳，她的内心或许始终都是平静的，她会听从父亲的安排跟欧阳泽走进婚姻的殿堂，然后跟欧阳泽一起平稳地度过此生</p>

跟欧阳泽在一起的日子，或许风平浪静，不会有激动人心的波澜，可她的心也不会经受爱情之苦的折磨。跟欧阳泽的相遇相知都是父亲一手安排的，欧阳泽比她五岁，他人很好，很在意她，也很会照顾人，在遇到顾阳之前，她也一直默许了父亲的安排，她一直以为欧阳泽是温暖的港湾，是适合心灵靠岸的港湾</p>

可是，在遇到顾阳以后，一切都变了。</p>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她无可救药地陷入了他的世界，有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真地疯了？！</p>

可是，跟顾阳在一起后，她蓦地发觉，跟欧阳泽在一起的感觉并非是爱情，她对欧阳的感情也许跟爱情有关，但绝不是真正的爱情！</p>

而她在顾阳那里会体验到了真正的爱情，她会为他笑为他哭为他黯然神伤，而她跟欧阳泽在一起两年了，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感体验！欧阳泽像很多成熟男子一样，很会照顾女孩子的感受，对她关怀备至</p>

她知道自己不该爱上顾阳，可是这个过程是不可控的！事实上在遇到顾阳之后，她很快就爱上了他，她罗列不出任何爱上他的理由，但随便罗列出一条理由，都足以成为爱上他的最有力证据！</p>

她的确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他！</p>

她深知自己不该爱上顾阳，一开始她内心也挣扎过，但她内心再怎么挣扎，也抵不过顾阳嘴角不经意间扯出来的那一抹玩世不恭的坏笑。她的内心一直很纠结，一方面沉浸在对欧阳泽的负疚情绪中，一方面又沉浸在顾阳所带给她的那些极致的情感体验中，她有时候都怀疑她自己是不是疯了，是不是人格分裂了。</p>

每次只要跟顾阳见面，她就完全投入到了一种全新的极致的情感潮水中，她可以完全抛却对欧阳泽的负疚情绪，而且这种纯粹的快乐会持续好几天，只有几天后当顾阳所带给她的快乐淡下去之后，对欧阳泽那种负疚的情绪才会有机会蔓延上来</p>

可是，只要等再次见到顾阳，她对欧阳泽的负疚情绪就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顾阳的一切完全充满了她的世界，她的世界被顾阳完全充满了</p>

她一直坐在车里，直到天色渐渐变暗，直到这座城市又到了华灯初上时节</p>

面颊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座驾前台上的那只海螺出神，这只海螺是那次去h市游玩时，顾阳就地取材作为礼物送给她的！从h市回来后她一直把这只海螺带在车上，她开车的时候时不时都要转脸看上两眼，闲下来时还会把海螺搁在耳畔，聆听其中大海的声音</p>

每次听到海螺里大海的声音，她都会想起跟顾阳在海边那两天的欢乐时光。她会想起顾阳穿一条沙滩裤、裸露着匀称结实的上身，在沙滩排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虎虎生威的样子。她会想起那个傍晚他立在礁石上面朝大海对她说我爱你的样子，她会想起她背她走在星月下的海滩上，她会想起他弹着吉他对唱那首《读你》的深情模样</p>

一想起这些，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坐在车里，车子就像一艘沉船一样幽暗寂冷，她内心茫然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何去何从？</p>

吃了晚饭，曦儿搀扶着我走出病房，乘电梯下到一楼，出了急诊科大楼大厅，向医院那个小园里走去，在急诊科侧面</p>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之际，医院大门外的街道上依旧车流如潮，行人络绎不绝，步履匆匆。街两边的商店和酒楼的招牌上有霓虹灯不停地闪烁</p>

人一旦退出固有的生活节奏，一旦跳出常规的生活圈子，比如意外受伤或者生病住院，这个时候内心里总会生出一些感叹，感叹世事无常，感叹流年似水，感叹生命的意义</p>

而我此刻就是这种心态，我跳出了人群，跳出了固有的生活状态，怀着一种特殊的心态在审视生活，这种审视的眼光不能说是客观，但的确是比较清醒，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是这个道理</p>

还有，当我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看待人生时，总会想起一些人，一些事，这些人或事都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过往，我只能发出“年年岁岁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感慨</p>

我们慢慢走着，曦儿始终搀扶着我，外人可能很难看出来，她是在搀扶着我，还是在偎依着，她一手紧紧地挽着我的臂膀，一手轻轻地箍住我的腰。我在想问题，所以没有说话，曦儿也没说话，她似乎很享受这种饭后的散步，这不正是她的恋爱守则里的条款么？</p>

我伸手指了一下斜对面的停车场，低头对曦儿说：“看！那辆白色的车很像你姐那辆宝马5系耶！”</p>

曦儿仰脸看我，撇嘴说：“顾阳！你是不是在想我姐呢？”</p>

我忙收回目光，低头看了她一眼，摆手讪笑道：“怎么会？……没有，没有的事！……”</p>

“不过，像我姐那么温柔那么漂亮的女孩，理应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她仰脸看着我笑说，“所以，你想想也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了解，臭男人们都是视觉动物！眼睛看看漂亮女人没关系，心里只爱一个女人就好了。”她看上去很大度的样子。</p>

这不也是恋爱守则里的内容么？没事一起去步行街看美女啊！</p>

你了解男人？那我也了解女人！</p>

女人通常都是表里不一，尤其是这妖女。她早就喜欢上我了，但一直装作讨厌我的样子，直到我被傅德志、李红艳他们诬陷后准备拂袖离开公司时，直到出国旅行时，她才向我表达了爱意！可见她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典型分子！</p>

此刻她表面上故作很大度，实际上哪个女人不介意自己喜欢的男人乱看其他女人呢？如果一个女人敢说她真地不在乎她男友或者丈夫去看别的女人，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就是她确信她男人所看的女人的魅力远远不如她，不对她构成任何威胁力。另一种就是她压根儿就不怎么爱她的男友或者丈夫。</p>

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讪讪一笑道：“女人的言行通常都为她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所决定的！”</p>

“什么嘛，”曦儿扬手轻捶我一下，带着撒娇的口吻说，“我才不是那样的女孩呢！我的言行是由我的心决定的啦！”</p>

俩人走进园，在一棵桂树下的木质长椅上坐下来。这园虽小，但香馥郁，除了桂树，还有松树、桑椹树等等树种，的品种就更多了，有串串红、菊和各色月季</p>

桂树的品种也很多，有丹桂、金桂、银桂等，我们头顶上一株桂树正是丹桂。立秋节至刚过，现在是八月中旬，正是桂盛开的季节</p>

丹桂叶片厚，色深，朵很漂亮，一簇一簇的，颜色橙红中带点金黄，香气浓郁。整个一树丹桂，宛如一片晨曦里的朝霞</p>

而且，古人有诗云“独占三秋压群芳”，道出了桂那种傲压群的气质。</p>

月亮已经从最远处的摩天楼顶层悄然爬了上来，我林曦儿并肩坐在这株丹桂树下，坐在桂馥郁的香气里，一种惬意的夜风拂过，有丹桂的小瓣像下雨似地洒落下来，有的飘落在我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肩膀上，有的飘落在曦儿黑亮的长发上</p>

远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依旧，而这急诊大楼后面的小园里则显得有几分静谧的气息。不远处的长椅上也有身着病号服的病人在小憩，还有的病人在园里弯弯曲曲的砖石小径上慢慢徜徉着</p>

曦儿看看远处，又仰头看看头顶上的丹桂，笑看着我说：“这里还真适合修心养病呢！”</p>

我突然觉得曦儿和这丹桂是多么相似，都像晨曦里的朝霞一样绚烂，都有一种“独占三秋压群芳”的冷傲气质</p>

我看着她笑笑道：“曦儿，还记得那天去南郊养老院的事儿么？我们溜进农家小院里拍桂，你被两条大黄狗吓得狗急跳墙那事儿？”</p>

“讨厌，”曦儿扬手作势要打我，“说什么呢！什么叫狗急跳墙呢？！”</p>

路灯下她的面容，她的双眸，有些朦胧，朦胧得很美！</p>

我看着她，摸了下鼻子，讪笑道：“狗急了，你跳墙了，这不是狗急跳墙么？哈哈哈”</p>

“还不是你害的！好意思说！哼！”她白我一眼，从包包里摸出手机，仰头拍着头顶上垂落下来的一簇朱红色的丹桂</p>

我狡辩道：“怎么是我害的呢？我分明是在英雄救美！”</p>

她撤了一声说：“还英雄救美呢？你别总拿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你趁机非礼本小姐的猥琐行径！你拿狗吓唬我，然后趁机摸人家哼！懒得说你了！”</p>

我摸着鼻子，坏笑道：“哎！好心没好报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p>

“你那是贼心！”曦儿一边说，一边拿手机继续对着头顶上的桂“咔嚓咔嚓拍着</p>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笑看着她说：“貌似你很喜欢桂？”</p>

她将拍到的画面拿到眼前看画面效果，表情似乎挺满意，抬眼看着我说：“你知道我是几月生的么？八月十五呀！不过是农历！我奶妈说我出生的那天夜里，月亮很圆，院子里的桂开得正忙！所以本小姐认定桂就是我的生命之！所以本小姐对桂树也是情有独钟了！”</p>

我“喔”了一声，看着她道：“缘来如此啊！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典故哈！”</p>

“那当然了。古诗里说‘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所以桂为‘天香’，李清照说‘自是中第一流，’桂是百之魁呢！”曦儿扬脸看着我，洋洋得意的样子。</p>

我笑道：“看来你对桂的文化底蕴了解得不少呢！”</p>

“废话！”她瞥我一眼说，“这可是我的生命之呀！”</p>

“行！那我念诵一首古诗，你猜是谁写的？”我笑看着她道。</p>

她看着我说：“只要是有关桂的诗词，你尽管考我！”</p>

“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谁忙。</p>

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心各自香。</p>

月待圆时正好，将残后月还亏。</p>

须知天上人间物，同禀清秋在一时。”</p>

我念诵完这首诗，笑看着曦儿说：“请说出这首古诗的名字，以及作者的名字和年代吧！”</p>

曦儿想都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宋代朱淑真的《秋夜牵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