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如此情深（2/2）

她绝对不可以。</p>

若是她真的这样想，那么，当初她又何需抛却性命，也要离开那个男人呢？若是她真的这样想，那么，她这五年多来的逃避，又算什么呢？</p>

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吗？</p>

不，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好不容易才离开了那个男人，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p>

白冉冉死死咬紧牙关，直到将舌尖咬的出血，口腔里都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尖锐的疼痛，让人清醒，也让人麻木。</p>

或者，痛的狠了，痛的久了，人就会变得麻木。</p>

可是，就算她的心中，真的曾经有过那样的念头，又能怎么样呢？诚如祁清远所说，她永远都接受不了那个男人与别的女子有着属于他们的骨肉这一点……若说从前，她可以忍受，他的身边，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的女子……毕竟，那些女子，是他没有遇到她之前的恩怨，她不可能完全将他的过去都抹煞……可是，孩子是不一样的……</p>

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他的血液里，除了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脉之外，还有属于他的娘亲，另一个女子的血脉……而血脉是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改变的东西，也是人一生都无法斩断的牵连……</p>

想到长安与长乐，白冉冉只觉心底骤然一揪，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扯开一道口子般，又疼又涩。</p>

祁清远静静的凝视着身畔的女子。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因为他的一句话，面前女子眼底一瞬间翻涌的万般情绪……那是苦涩，是茫然，是凄楚，是惊慌，是不知所措，是……</p>

但无论什么样的情绪，都不是因为他……而只为着另一个男人吧？</p>

祁清远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到底又算什么呢？</p>

又有什么意义呢？</p>

男人心中一苦。</p>

可是，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吧？</p>

五年的时间，当初这个被他从江中救起的奄奄一息的女子……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场寻常的萍水相逢，却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深深镌刻于他的心底，随着时日的增长，越来越难以割舍……终至深入骨髓，不能放手……</p>

“冉冉……”</p>

祁清远突然轻声一笑，像是叹息一般，“我很卑鄙，是不是？……”</p>

男人语声一顿，神情幽远而苦涩，“……娘亲当年传我医术，告诉我为人医者，一定要保有一颗仁心，不可以自己的喜恶来决断一个人的生死……可是，我还是叫娘亲失望了吧？……我虽然想救那个孩子，却不是因为在乎他的生死，不过完全是存了自己的私心罢了……”</p>

祁清远微微垂了眉眼，不想叫人看到自己这一刻的苦涩痛苦，可是，掐在掌心，用力到泛白的指尖，还是抑制不住的泄露出丝丝轻颤。</p>

白冉冉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落寞的他。这些年来，面前的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仿佛都可以一笑面对，他温和的就像是三月的柔润春风，能够吹走人心底的一切阴霾，能够抚慰人心底一切的伤……</p>

这样的一个男人，似乎不应该与任何的阴暗联系在一起，他本应该永远都如水一般清澈，如玉般温润，是真正的谦谦君子……而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吧？</p>

白冉冉心中一绞，内疚像是缠紧的绳索一般，勒上她的心头。</p>

“祁大哥，对不起……”</p>

想到这些年来，这个男人为自己的付出，白冉冉只觉心底漫延的疼痛，像是要满溢出来了一般。</p>

这些年来，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照顾长安与长乐，她习惯了他待他们的好，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真正自私和卑鄙的人，是她白冉冉才对……</p>

或者，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她不能再耽搁面前的男人了……</p>

张了张嘴，一瞬间，白冉冉想要将一切说清楚，可是，对面的男子，却像是知晓她的心意一般，在她出声之前，开口道，“冉冉，你永远都不必对我说对不起……”</p>

敛去眼底的苦涩，一瞬间，祁清远仿佛又恢复到那个温暖如玉的男子，他甚至笑了笑，“我待你好，待小安儿与小乐儿好，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们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更无须还……”</p>

顿了顿，祁清远缓缓抬眸，深深的望向面前的女子，“冉冉，我只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在一起，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p>

男人语声温和，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誓言承诺，惟有的，也不过是一颗真心罢了。</p>

但这样平实无华的字眼，一字一句，却无一是情深。浓的化也化不开。</p>

比之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语，还要动人。</p>

这样一个男人……</p>

“祁大哥……”</p>

垂眸，遮去瞳底的湿意，白冉冉哑声道，“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p>

是呀，她不值得他这样对她。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有更好的女子相伴一生……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p>

白冉冉还想说什么，却被对面的男子轻声打了断，“冉冉，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也是此生唯一喜欢的女子……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好……除了你以外，我从来没有想过，再要别人……”</p>

一字一句，像是抵了巨石，一层一层缓缓压向白冉冉的心头。这样的情意，太浓太重，她承受不起。</p>

“祁大哥……”</p>

不是不动容的。可是，白冉冉知道，在她的心里，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再去接受另一个人……也许是曾经的那个男人，伤她太深，也许是她仍旧放不下他……即便面前的男人再好，或者正是因为他太好，所以，她才更加不能欺骗他，让他耽搁下去……</p>

“冉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你……”</p>

像是看出她的为难，祁清远不禁苦涩一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像我一直做的一样，我会停在原地等你……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p>

男人顿了顿，“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或者是其他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希望，你不要这么快拒绝我，好吗？……”</p>

说到最后两个字，男人语声极轻，甚至带着几分乞求。</p>

他是那样的怕她会拒绝他，怕她会连唯一的机会都不给他……</p>

埋在心底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着一般，一瞬间，疼到叫人窒息。</p>

白冉冉怔怔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她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倒映在男人眼底的身影，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如此情深，浓重而深厚……</p>

这样一个男人……</p>

怎么忍心叫人拒绝？</p>

白冉冉突然想，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她遇到的那个人，不是他呢？为什么要让她还记着那个男人呢？</p>

为什么？</p>

一瞬间，她真的很想答应他。很想告诉他，她愿意与他在一起……</p>

可是，她开不了口，讲不出声。那个男人的身影，就像是夜色里吹过的一缕风一样，拂过她的脑海……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却足以困住她……</p>

祁清远眼底的希冀与期待，随着她的沉默，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他不想逼她，可是，更不想放弃。</p>

“冉冉……”</p>

男人温声唤她，“你不用着急给我回答……此去离国，至少一个多月，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再说这件事，好不好？……”</p>

即便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为她着想。一切以她的感受为重。</p>

眼底一热，白冉冉点了点头，“好。”</p>

虽然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回答，但是，祁清远还是不由的浅浅一笑。仿佛于他，已是极大的满足。</p>

望着面前的男人，白冉冉突然心头一涩，说不出来的复杂难受。</p>

或者，她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p>

给身旁的男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p>

夜色渐浓。瓢泼落雨，染得空气里一片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