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月下撞见（1/2）

“安儿，乐儿……”</p>

黑暗中，白冉冉猛地一惊坐起。屋内一片漆黑，天边冷月如霜，透过雪白窗纸照进来，疏影横斜，洒在地上，半室沁凉。</p>

锦被衾寒，白冉冉窝在床角，呆坐良久，方才意识到，那让她轻颤着惊醒的，不过是梦一场。</p>

长安与长乐不在。</p>

他们被掳走半个多月了。可是，天地茫茫，却仍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p>

白冉冉不敢细想，一想到一双儿女如今可能面临的境况，可能遭受的折磨，心便绞着疼。</p>

祁清远已经马不停蹄的从离国往回赶了，大抵再有一两日，就会回来……到时，那个庐陵王应该也会露面吧？</p>

可是，要怎么相救安儿与乐儿？</p>

头疼欲裂。</p>

窗外，天色浓黑，半阙冷月遥挂，落了一地的清辉。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疏离，有不知名的虫鸣声声，断断续续的响彻在沉寂的夜色中。</p>

距离天亮，应该还有好一会儿。</p>

白冉冉却再也睡不着。</p>

胡乱抹了抹脸，却是满手的冰凉湿意。</p>

下床，穿鞋，白冉冉木然的做着这一切举动，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不想再一个人待在这漆黑冷寂的屋子里了……</p>

甫推开门的一刹，却蓦然愣在那儿……</p>

月色下，宇文熠城就站在她门前几许远，白衣胜雪，长身玉立，眉眼宛如画成，目光相接处，仿似迎来暮冬时节的一场雪冻。</p>

多少时岁以后，只要想起这一晚蓦入眼帘的这立在澜莹秋夜里的翩然男子，白冉冉心里还是会不由的微微悸动。</p>

似没有意料到她竟会突然推开房门，男人一时顿在那儿，幽深如古潭的一双眸子，一刹掠过太多的情绪，似惊、似慌，手足无措，又似无尽的欢喜，最后，淬了轻墨般的漆黑瞳仁，藏也藏不住的碾过细长思念，怔怔的望住面前的女子。</p>

夜凉如水，风寒刺骨，在耳边鼓鼓的响，像是与乱了频率的心跳声，紧紧交缠在一起。许久，白冉冉方才听到自己茫然如这夜色一般的嗓音，问道，“宇文熠城……你怎么会在这儿？……”</p>

像沉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p>

“我担心你……”</p>

男人嗓音哑破，墨黑眼眸微微低垂，一瞬有些像被抓了现行的犯错的小孩子，似犹豫了半响，方才续道，“……就想来看看你……”</p>

远处灯火朦胧，将面前男子的轮廓勾勒出来，如玉苍白的脸容，两颊微红，眼中带着一层薄薄的血丝，声音里也隐约透着丝许疲倦。</p>

此时已近深秋，更深露重，男人鸦羽般墨黑的发，被寒霜打的润湿……也不知在这茫茫夜色中，伫立了多久……</p>

白冉冉只觉眼前突然被一片薄雾般的东西遮住，忽而便看不清面前男人清俊的脸庞……她知道，这几天夜里，他一直都悄悄的守在她门外，直到天蒙蒙亮，她快醒来的时候，才又再悄悄的离开……</p>

当服侍的丫鬟，将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白冉冉心中不是不悸动的。可是，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p>

现在的她，早已没有力气面对这一切。</p>

宇文熠城似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开口，眸中抹过一丝苦涩，像是不想她为自己的事情再为难，转了话题，道，“我刚才听到你唤小安儿和小乐儿的名字……是又做噩梦了吗？”</p>

薄如蝉翼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压抑的关切与担心，就像这深秋薄凉的空气一样，轻轻包裹住白冉冉。</p>

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般，许久，噗的一下用了疼了起来。</p>

这样的关切，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了……她怕，怕她会支撑不住，怕这样脆弱的她，会控制不住的扑向他的关切，怕她会贪恋他给予的所有温暖，不顾一切的回到他的身边……</p>

不，这样太危险了，也太不公平。</p>

想到为着相救长安与长乐，正日夜兼程往回赶着的祁清远，白冉冉心口就是一窒。</p>

“我没事……”</p>

白冉冉微微扭过去，没有看对面的男人，顿了顿，道，“你回去吧……”</p>

淡若清水的四个字，不像往日一般的冰冷疏离，落在宇文熠城的耳中，却只觉比她直接待他冷漠，更为难受。</p>

而说完这句话，白冉冉即要转身，回房间而去，她甚至没有再看对面的男人一眼。</p>

“夏以沫……”</p>

宇文熠城涩声唤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许是呛了风，一连串的咳嗽，瞬时从喉间涌了出来。</p>

听到他的咳嗽声，白冉冉方要抬起的脚步，就那么一顿。</p>

像是察觉到她望向他的探究目光，宇文熠城微微侧过了身子，似不想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狼狈模样，竭力压抑着从胸腔里漫出来的轻咳。</p>

“没什么……”</p>

因为要压着体内的翻涌气血，宇文熠城清冽的嗓音，听来有微微的喘，语调略有些发涩，“夏以沫，你好好休息吧……”</p>

顿了顿，忍不住慰道，“安儿与乐儿的事情，不要太担心……”</p>

不过短短的两句话，男人又是一阵轻咳。</p>

听着他竭力压着的咳嗽声，白冉冉心中突然一阵酸涩疼痛。</p>

“你病了？”</p>

望着男人苍白脸颊上，因为阵阵咳嗽，浮起的病态红晕，白冉冉一时有些茫然。</p>

“没什么，可能只是这几天没有睡好，受了点凉……”</p>

宇文熠城却似乎不想让她因此同情他，一双墨眸，微微避开与她对视，“沫儿，你休息吧……我回去了……”</p>

男人一壁掩着咳嗽，一壁转身，往外走去。</p>

碧落无声，月光洒在地堂，一片惨白。</p>

白冉冉怔怔的望着男人单薄清瘦的身影，在一地如霜的月色中，渐渐行远，月色下，他瞧来是那样的孤清与落寞，仿佛一缕单薄的轻烟，被风轻轻一吹，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p>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看不到的时光里，变得这样清减？</p>

是呀，她不关注他，已经许久了……</p>

她已经许久不曾仔细的看过他……</p>

眼底一涩，有什么东西充溢在眼眶里，胀的她生疼。</p>

“宇文熠城……”</p>

在男人就要走出院落的时候，白冉冉突然出声唤住了他。</p>

今晚，就让她任性一回吧。</p>

顺从自己的心意，不闪不避。</p>

……</p>

郊外某处别苑的柴房里。</p>

“哥哥，我好难受……”</p>

黑暗里，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嗓音，细细弱弱的响起，听来似小奶猫的呜咽。</p>

“乐儿，别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