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以退为进（2/2）

说这话的男人，甚至笑了笑。只是，唇畔在笑，眼底眉梢，却尽是苦涩痛楚。</p>

“若是我走了的话……”</p>

垂在衣袖里的双手，被白冉冉用力握紧，她听到自己低声问面前的男人，“……祁大哥，你不会伤心吗？……”</p>

祁清远强撑着一笑，“冉冉，只要你过得幸福……我怎么样，都没关系……”</p>

说这话的男人，明明在笑，脸上却早已没有半分的血色，晦涩嗓音，明明一字一句，都说的那样艰难，却不曾有半分的怨怼，甚至仍是他惯常的温柔与宽厚。</p>

白冉冉一字一句的听着他口中的话，心底一瞬漫过大片大片的凄楚。</p>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就是他，明明心中已经那么难过了，却还要劝她，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亲手将他那样爱着的女子，推给另一个男人……</p>

只为尊重她的选择……只为，她能够过得幸福……</p>

但是，他自己呢？</p>

他可曾考虑过他自己的感受？</p>

心头有什么东西激烈翻滚，刺骨的疼痛，一瞬要将白冉冉淹没。</p>

剧烈的咳嗽，从对面的男子喉咙中逸出，止也止不住。</p>

“祁大哥，是毒发作了吗？……”</p>

白冉冉心中一紧，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想要查看。</p>

祁清远难受之中，还向她安抚的笑了笑，“没事……吃过药，便会好……”</p>

一壁艰难的开口，男人一壁伸手入怀，颤抖着从衣衫中取出一枚青瓷小瓶，想要揭开盖子，倒出里面能够暂时压制他体内秋水之毒的解药……可是，他的手，颤抖的太厉害，以致拿不住那小小的药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极清脆的响动……</p>

祁清远弯腰去捡，不住轻颤的身子，却一下子撞倒了身旁的座椅，连累的他一并跌倒在地……整个人，是那样狼狈而脆弱……</p>

“祁大哥……”</p>

白冉冉心头大恸，赶忙将他扶起，从捡回的青瓷药瓶里，倒出红色丸药的时候，指尖忍不住的轻颤……</p>

祁清远就着她的手，将药服下，好半响，脸上的灰败之色，才慢慢褪去，整个人也不会先前那样冷的厉害，呼吸也平稳了许多……</p>

“祁大哥，你怎么样？好些了吗？”</p>

白冉冉却犹不放心，男人方才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印着，心有余悸。</p>

她明白祁清远体内的秋水之毒，有多么厉害，若是迟迟找不到解药的话……只怕，面前的男人，真的撑不了多久……</p>

想到这儿，白冉冉心中便是一紧，如同被人狠狠揪着一般。</p>

瞧着她担心的模样，祁清远像是想要冲着她安抚一笑，只是，他现在的身子，太过虚弱，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的极之费力，“我已经好多了……冉冉，别担心……”</p>

顿了顿，似待得体内的那股蚀骨锥心般的冰冷疼痛缓解了些之后，又道，“桑陌大哥派去的人，传回消息说，在颍州一带，发现了疑似祁清遥的踪迹……等此间事了，我便去颍州一趟……只要找到了祁清遥，或许会拿到秋水的解药，就没事了……”</p>

他说的轻巧，连神情都仿佛轻松许多，像是对能够找到解药，治好自己身上的伤，很有把握……</p>

白冉冉却知道，他这样说，不过是为着叫她安心罢了……</p>

那种名为“秋水”的毒药，早已失传许久，就算能够找到祁清遥，他的手中，也未必有解药……</p>

这还是面前的男人，亲口告诉她的……</p>

他心中也知道，能够找到解药的机会，微乎其微吧？</p>

但若是没有解药……</p>

白冉冉不敢想下去。</p>

所以，他才想要她回到宇文熠城的身边的吧？就像上一次，他刚刚得知自己中毒，做的那样……</p>

意识到这一点，白冉冉心中一瞬突然说不出来的滋味。疼痛、凄苦、感激、茫然、内疚……一寸一寸，像巨石一般抵在她的心口，压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p>

她太清楚，面前的男人，无论做什么事情，最先考虑的，永远是她……</p>

这样的他，要她如何离开他？</p>

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p>

“祁大哥……”</p>

白冉冉突然开口唤他，心中一片平静，“等过几天……宇文熠城的伤势好一些之后……我便和你一起去颍州，好不好？……”</p>

似不意女子竟会如此决定，祁清远一瞬难掩惊诧与激荡，“冉冉……”</p>

男人的嗓音，仿佛都不由的有些发颤，“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在一起吗？……”</p>

艰难的问出口，一瞬，祁清远的眼中尽是藏也藏不住的不能置信般的欢喜与期待，仿佛一下子连晦暗的眸色都亮了起来，如剪碎的一池星辰，充满着激动与喜悦……</p>

可是，旋即，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明亮的眸色，突然一瞬黯淡了下来，眼中漫开层层叠叠的苦涩，“……还是因为我中毒了，所以……”</p>

那样的失落与凄楚，刺得白冉冉心中骤然一痛，俯身，白冉冉轻轻抱住面前的男人，“祁大哥，不要这样说……无论如何，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p>

语声一顿，“我们一起去找解药……一定会找到的……”</p>

女子的怀抱，温暖而柔软，让祁清远忍不住的贪恋，想要将她抱得更紧些。可是，这一刻，她的拥抱，又有多少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又有多少，是因为她真正爱他呢？</p>

她说，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她说，他们一定会找到解药……</p>

祁清远想问她，若是找到解药之后，她是不是就会离开他了呢？</p>

是不是就会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了呢？</p>

可是，这些话，祁清远开不了口，也问不出声。</p>

他怕，怕近在咫尺的女子，给她的答案，是他最惧怕的那一种可能……</p>

所以，就这样吧。</p>

他宁愿就以这样的方式，暂时留下她……</p>

至于以后……</p>

抬眸，祁清远望向榻上昏迷着的男人，眼中划过一抹讳莫如深的情绪……</p>

“冉冉，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很高兴……”</p>

紧紧回抱住怀中的女子，祁清远温声道，“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p>

白冉冉听他的语气中，分明对找到解药没有什么希望，心中不由又是一紧。</p>

“不会的，祁大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p>

白冉冉迫声道，安慰近在咫尺的男人，也是安慰自己。</p>

祁清远笑了笑，“嗯……为了你，冉冉，我也一定不会有事的……”</p>

摇曳的烛火中，两人静静相拥的画面，此刻，是如此的美好。</p>

躺在榻上的男子，紧阖的眼眸，略略带着湿意的睫羽，微不可察的轻颤着，不知梦到了什么。</p>

落了一夜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窗外，一片银装素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