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 和议（1/2）

一二四 和议

辰旦将酒碗一推，烦闷地站起身来，便往帐外走去。两名大内侍卫守在御营门口，见是皇帝，忙跪下请安。辰旦不耐地挥一挥手，待两人站起，借着皎洁月光，辰旦忽发现一人双目红肿，泪痕未干。辰旦勃然大怒：“你身为大内侍卫，竟然为敌所惑，玩忽职守，动摇军心，该当何罪！”拔出腰间佩剑，便要向那名侍卫胸前刺落！</p>

那侍卫呆若木鸡，不知所措，旁边一人反应奇快，抢先一步将那名侍卫往后一拉，辰旦扑了个空，一看救下他的却是子扬。辰旦愈发震怒，厉声喝道：“子扬，你也敢抗旨了？”</p>

子扬却并未被辰旦的怒火吓倒，不慌不忙地跪下道：“陛下恕罪，卑职以为，陛下此时断不可妄开杀戒，不但不可杀，反应重赏。”</p>

“重赏？”辰旦如听到天外奇谭，怒极反笑，“朕还应该赏他？赏他的忠勇坚贞么？那些逃跑投降的士兵，朕更该加官进爵了不成？”</p>

子扬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陛下恕罪！卑职有几句肺腑之言，欲禀之陛下，待卑职说完，陛下再降罪不迟。”</p>

子扬的意思是要与辰旦密谈，辰旦愣了愣，冷哼一声，袍袖一拂，转身进了御帐。子扬随后跟进，于辰旦座前跪下。“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辰旦不耐烦地道。</p>

子扬倒是开门见山，言简意赅：“卑职以为，征夫思归本是人之常情，陛下不须苛责。越是艰难时刻，越要善待身边之人。陛下当知隋炀帝故事，不可不以之为鉴。”子扬声音不高，却如平地响起一声惊雷。</p>

隋炀帝乃是一代雄主，聪明多才，野心勃勃。即位后，不但一统江山，更开边拓土，修筑运河，可谓功业盖世，直追秦皇汉武。但因过分自负轻敌，远征高丽失败后，陷入战争泥潭不能自拔。百姓横征暴敛之下不堪重负，义军叛军蜂起。隋炀帝留驻扬州时，禁卫军发动兵变，冲入江都宫中，用绸巾将他缢死，时年仅五十岁。</p>

对照今夜，此情此境，已似楚霸王垓下之战，难道禁卫们还要发动江都之变不成？辰旦思及史书故事，隋炀帝的一生际遇与自己竟颇有几分相似！想到他最后的下场，辰旦不觉已冷汗涔涔，仿佛站在万仞悬崖边上，恐惧感犹如黄泉中伸出的藤蔓，迅速生根发芽，密密缠绕心头。</p>

辰旦兀自强作镇定，厉声道：“你竟敢将朕比作隋炀，要来威胁朕么？或是你敢犯上作乱？”</p>

“卑职不敢，”子扬的神态仍是不卑不亢，不见一丝惊乱，“陛下在上，卑职从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况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卑职必定尽忠报主。只是非常之时，卑职斗胆进言，属下心中有怨，若因陛下之威而不能申，恐非陛下之福也！”</p>

辰旦素来精明，并非昏聩之人，冷静思量，不得不承认子扬这番话甚有道理。下层的士兵投降叛变也就罢了，如果激起身边护卫哗变，那可是立时将危及朕性命之事。大内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倘若存了反心，后果不堪设想……辰旦向来深明其理，故草民赋税虽重，对军队却多厚待之。身边之人，更是恩威并重，倍加笼络。今日一时冲动，竟忘了这茬！辰旦暗叫声好险！</p>

这个子扬，在朕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只觉得他武功高强而行事低调，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偶尔玩点小聪明，现今看来，竟是颇有胆略见识之人，比起兆忠、昕宇、谙英之流强得多了，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p>

辰旦虽明白子扬所说有理，嘴上却不愿承认己过，更不能让下属察觉自己的弱点，只沉着脸问：“你说完了么？”</p>

子扬叩首：“望陛下明鉴！”</p>

辰旦冷冷地又问子扬：“你知罪否？”</p>

子扬俯身低头，嘴角却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撇：“卑职知罪。”</p>

辰旦语气转为严厉，尽显帝王之威：“你抗旨犯上，本是死罪，看在你服役多年，素有功劳的份上，朕暂且饶了你这遭。身为侍卫，须谨言慎行，不得胡言乱语，妄议君上，你若再有犯者，必将严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