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梳子 第249章:留存阳寿（2/2）

“如果续别人的命，当然会灰飞湮灭。”只听程恪清越的声音接着说道：“但是可以给你续上我自己的命啊！”</p>

“开什么玩笑，你都死了，哪里还来的命？”我简直忍不住想笑，鬼，哪里来的命？</p>

脸上一凉，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像是早就流下眼泪鼻涕来了。</p>

“你不是还没搞清楚么？就要生气。”程恪蹙起了眉头来，伸手把我的脸擦干净了：“我的死，不是正常的死，阳寿是想方设法躲过了阴差，私留下来，才得以寄宿在了神像上，沉睡到你解开封印的时候。”</p>

“啊？”我一下子蒙了想了半天才把这话想明白了：“阳寿还能私留？那你……你到底是怎么变成鬼的？”</p>

“叫做抽魂。”程恪说道：“让一个活人，灵魂出窍，应该有的阳寿，还一直封存在身体里面。”</p>

我忽然想起来，以前不是会有那种传说么？某个探险队员遇上雪崩被掩埋住，过了很久之后，身体被人发现，还是当年的模样，经过了抢救，居然能重新活了下来，还跟当年一样的年轻……</p>

程恪也是这种状态？</p>

“还有……这种事？”我一时有点蒙圈：“这……这你怎么不早说？”</p>

“你也没问过。”程恪淡然说道。</p>

“你……”简直有心要打他，偏偏就是不舍的，但是想想以前的事情，又继续说道:“不对呀！上次你还问我来着，如果两个人只能活一个……”</p>

“当时是想着，自己灰飞烟灭，也要让你活下去，”程恪说道:“可是后来，我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p>

“赶紧说！”我的指甲要掐进了他手心里:“到底你想起来了什么？”</p>

“我是养鬼师，”程恪抿一抿薄唇：“不客气的说，还是当时最强的养鬼师之一，打通阴间的关系，自然会有我的法子。</p>

当初怎么死的，我确实记不得了，只记得，我好像是打算留着寿命，将长生交给菖蒲之后，再继续沉睡，因为寿命在，就不用轮回，我是再也不想回到阳间来了。”</p>

“这个我听不太懂，不过，所以……”一点希望像是初生的太阳，将我自己的全部世界都给照亮了：“简单来说，就算是取出长生，你也不会消失？”</p>

程恪一手摸摸我的额头：“我不消失。”</p>

“以后，后来，将来……到了老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贪心，想什么，就在想一个永远。</p>

“都不消失。”他眼神宠溺。</p>

只是平平常常的四个字，却比什么声音全好听。</p>

他说，都不消失……</p>

我从程恪的桃大眼之中，看到自己禁不住就给笑了。</p>

“好看。”程恪眼光一柔，忍不住就抚在了我的脸上：“我喜欢你笑。”</p>

“那我以后多笑。”我握住了他的手，要从床上坐起来，他却拧着眉头重新将我按回去：“医生说，让你休息。”</p>

“我没什么事！”我赶紧说道：“我就是想着……”</p>

程恪挑起了眉头来，望着我：“你想干什么？”</p>

“我想……抱抱你。”</p>

他低下头来，修长的手臂将我一环，却怔怔的叹口气。</p>

我这一阵子是警觉惯了，立时就伸手环住他，在他耳畔问道：“怎么啦？”</p>

“因为太美好，有点难以相信。”程恪冰冷的气息弥漫在了我的耳侧，有点痒：“我真的，也能得到这样的幸福么？”</p>

“那句话是对的！”我赶紧说道：“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的！”</p>

“是。”程恪薄唇勾起，微微一笑：“总会发生的。”</p>

鼻端檀香味道熏人，这一切不真实的像是梦一样。</p>

这么说，只要找到了邓先生就好了……</p>

这样的话，长生能拿出来，我也根本就不用死！</p>

想到这里，我忙问程恪道：“续命的事情，具体要怎么做？”</p>

“这种事情，是与阴间的交易，并不容易。”程恪抬起头望着我，说道：“不过事情不用你担心，我会办妥的。”</p>

“那……”我摸摸程恪棱角分明的脸，只觉得百分之百的满足：“辛苦你了。”</p>

“护住自己的女人，”程恪不以为意的说道：“不是辛苦，是本能。”</p>

夫复何求。</p>

“阿嚏……”正在这个时候，耳钉忽然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迷迷糊糊的说道：“真他娘的冷……”</p>

是啊……已经是个初冬的时候了。</p>

“耳钉，去陪护床，”我撑起身子来：“反正程恪不睡觉。”</p>

“哎呀，那可太好啦！”耳钉赶忙爬起来扑到了陪护床上：“那我就不客气了！”</p>

我揉了揉因为躺的太久以至于凌乱成鸟窝的头发，从床上下来：“去厕所。”</p>

现在是个半夜的时候，医院的走廊里面虽然还是很光亮，却十分沉寂，只有护士站有一个撑着下巴值班的护士。</p>

我刚要冲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的时候，程恪的脚步忽然停下来了。</p>

我转头望着他，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一个女人，正从一个病房里面无精打采的走出来，脸色十分难看，眼睛下面，是重重的青紫色痕迹。</p>

她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的，像是挂在架子上一样。</p>

住院的人，当然不可能红光满面，这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女人的脚尖儿，踮起来了，像是穿上了一双隐形的高跟鞋。</p>

不是人。</p>

而且，那个女人的脚上，还挂着一个奇怪的绳索。</p>

绳索上打着小小的铃铛，一走，就哗啦啦响一声。</p>

我拧起眉头，只见那个女人头不抬眼不睁，像是梦游一样，一步一步，像是飘，也像是蹭，被那个绳索牵引，从走廊里面移动着。</p>

而护士站的护士，则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一样。</p>

程恪拖着我到他自己身后，给那个女人让了路，那个女人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什么也看不到。</p>

“那是……”</p>

“人死，被勾魂。”程恪说道：“阴差在附近，用带着摄魂铃的绳子勾她。”</p>

我心头一跳，想起来上次二姥爷设下的那个全套：“阴差？那咱们岂不是也……”</p>

“放心，”程恪说道：“阴差也跟阳世的差人一样，上次咱们遇上的，是专门维护阴阳秩序的阴差，咱们这种逆阴阳的，自然危险，但是这种阴差，只是专门勾魂的，有自己的名册，光针对要勾的人，尽忠职守，不会多管别的闲事。”</p>

说着，只见那个女人沉入到了漆黑的走廊之中，隐然不见了。</p>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程恪说道：“走吧。”</p>

是人之常情，可是我和程恪，还能算得上是人么？</p>

我禁不住抬头望着他：“等到，续命的寿命用完了之后，我死了，你怎么办？”</p>

“那么久的事情，就到时候再说。”程恪轻描淡写的说道：“阴间驿站的老板不是说过了么？两个人都能吃出有的碗，那是三生三世的情缘。”</p>

“诶？”</p>

程恪挑眉：“怎么了？”</p>

“我没想到，你也会相信这种事情……”</p>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无趣？”程恪停下脚步，低下头，挺认真的问。</p>

“是倒是……”看着程恪的表情有点凉，我又忍不住笑了：“不过，无趣也喜欢。”</p>

程恪像是有点不高兴，但是再想了想，又说道：“既然你喜欢，那就这样吧。”</p>

我点点头:“所以，你不许变。”</p>

“我不变。”</p>

心情一霎时大好，脚步也宛如踏在云端，可是一进了洗手间，倒是看见洗手间已经先有一个人了。</p>

那个人一身黑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边伴随着那个甜滋滋的，让人恶心的味道。</p>

我眨眨眼睛，认出来了这个味道，忍不住又要干呕：“蜕皮？”</p>

“只有这里，程恪不会陪在你身边，所以只好在这里等着你。”蜕皮的声音凉森森的，总带着点要挟的意思：“我有事找你。”</p>

“不就是想抢长生么！还等在了洗手间，也真是辛苦你了，”我一手握住了璇玑珠，一手要放血：“程恪不在我身边，我也犯不着怕你，放马过来，看我烧不死你。”</p>

“你别误会，”蜕皮却退了一步，说道：“我不是来跟你抢东西的，而是想跟你做个交易，你一定感兴趣。”</p>

“交易？”我望着蜕皮，心里更是警觉了起来：“你找我，能有什么交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