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长会9（1/2）

前方无尽的黑暗等待着麦门冬,可他丝毫没有畏惧,一步步蹒跚向前,滑稽得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

“咕噜……咕噜。”肺部再也没有多余的氧气供他行动，脚步越来越沉,身体变得随波逐流，随便一个浪都能将他推出去好远。

他使劲蹬腿想退回原地却发现四肢根本不受他的控制,意识逐渐朦胧,苦涩的海水灌入鼻腔，窒息的感觉好痛苦……

动不了了呢。

麦门冬平躺在海水之中，挣扎的面容逐渐变得平和，任凭冰冷黑暗的大海将他包裹带走。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何泫溟时的场景,除了惊吓之外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令他魂不守舍,这种情愫在很久以后的某天他才明白,它叫作“迷恋”,是世界上所有生物最原始的、最基本的一种本能。

“你好，我叫麦门冬。”他蹲□，对泡在游泳池里的小泫溟伸出手,“你可以叫我麦老师。”

小美人鱼对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对他伸出手这个动作感到困惑。

“麦老师。”麦门冬干脆收回手，放慢语速，字正腔圆地又把自己的称呼念了一遍。

“马……”何泫溟对着麦门冬张嘴，笑呵呵地说了一个字又钻入水底嬉戏。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边跃出水面一边念着马字，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麦门冬一开始根本没办法让这条小鱼安静下来，他是那么活泼好动闪闪发亮，一个不注意就潜入泳池底部几个小时不肯浮出水面。

那是最艰难的几天……麦老师整天就穿条泳裤与小人鱼打游击战，一个跑一个追，直到某天麦门冬一不小心小腿抽筋，咕噜咕噜沉到水底几分钟没有上来，差点死掉。

小泫溟看到麦门冬像水草一样漂在水中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失足掉入水池的那只小野猫，它也是那么漂着，然后浑身散发着臭味再也不动了……

他含着眼泪飞一般地游向麦门冬，使尽全力把他推出水面，嘶吼着声音呼唤奶妈，着急得像只无头苍蝇。

管家奶妈从没听到过少爷那么惨烈的叫声，疾步奔来就看见麦门冬像浮尸一样漂在水面，吓得面色惨白，赶紧把他撩起来用力按压他的胸口，正准备做人工呼吸时麦门冬却自己醒了，咳得天昏地暗。

从此以后凡是麦老师下水，何泫溟小朋友一定游荡在他身边一米处准备随时救驾，再也不有事没事逗二麦玩了。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生物都像他一样能在水里自由自在地遨游，他们需要氧气来维持生命，但他们又没有可以在水中呼吸的器官，所以他们不可以长时间沉在水里，否则就会死去。而死亡就是永远地离去，就像那只野猫、就像他的父母，再也不和他说话、再也不陪他玩耍、再也……见不到了。

“老师……”一声轻柔的呼唤传递到麦门冬的脑海，将他从回忆的漩涡拉回现实。

泫、溟……麦门冬的嘴唇颤颤而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只温暖的手臂将他拉进，嘴唇传来柔软而细腻的触感，源源不断的氧气灌入身体，将他即将枯萎的细胞再次填充，灌予生命的力量。

“咕噜、咕噜噜……”麦门冬张开眼睛，惊得张大嘴巴，刚进入的氧气又全部跑掉了……

何泫溟蔚蓝色的尾巴将麦老师的腿卷住，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固定他的脖子，强硬而霸道地咬住他张开的唇。

绵长却细致的吻一点点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情感，幼小的火苗燃烧起来，点亮了迷失在黑暗中的双眸。

水涡裹住二人的身体，在深海中缓慢而惬意地旋转。

海水不再是凶猛的野兽，它成了最亲密的情人，体贴而温柔，像位祝福爱情的绅士。

“老师，你没事吗？”何泫溟在贯了三分钟的氧气后才安心放开麦门冬，紧张地盯着他，做好稍有不妥就立刻再次吻上去的准备。

麦门冬的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他根本不敢抬起头，就怕泫溟注意到他绯红的脸颊。

透明的水蓝色鱼鳍在麦门冬手边晃动，美得就像蔚蓝天空中偶尔飘过的几缕浮光，若隐若现、神神秘秘。

麦门冬轻轻触摸那条美丽的尾巴，指尖传来的温度蔓延到心底，他怜爱地抚摸着它，饱含着无限的思念与追忆，都快醉了。

“老师……”何泫溟紧紧搂住麦门冬，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像是刻意隐忍压抑着某种迸发而出的感情，只是用牙齿轻轻在他脖子的皮肤上摩挲，感受着那层细嫩之下血液，清晰而温暖地流动。

麦门冬真的好怀念这样的何泫溟，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天使，闪烁着令人眩目的光芒，造物主的杰作，神圣而不可侵犯。

人鱼啊，真是好美的生物呢！

麦门冬渐渐回神，他回抱住何泫溟，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老师没事哦，不要担心了。

“嗯嗯……”何泫溟浑身颤抖，害怕失去的恐惧感占满了他的理智，他曾经就经历过一次这种感受，那是在他还小的时候，麦门冬为了追上他不甚溺水，差点死在水里……这种恐惧至今在明晰地盘踞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唯有死亡是不可以的！他绝对不要！

——不已经没事了吗？老师知道，不管发生多么危险的事，泫溟一定会赶到我身边救我的，所以一点也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