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若直木（1/2）

“天黑了。长安，今夜且留在府上吧？”好久未与和琳相聚，和珅一下有点儿忘形：“瞧我！光顾着同琳儿叙旧，倒是冷落了你。”见福长安欲开口反驳：“若是担忧虑福三爷那边，待会儿我教全儿哥托人去富察府捎个口信便是。若这样仍不应允，长安，竟是同我生分啊。”和珅这番话说的情恳意真。

福长安心中正有此意，现下被和珅点破，却瞧见和琳老大不情愿，心中自思：“福长安啊，你却总这般不长记性，还道人家肯领你情、顺你的意。可惜了，都是心犹未改，自作自受。”突然和琳来了句：“留下吧！”见福长安大吃一惊：“既是你帮我饶情告的假，明日若不立时回官学，朱夫子又得道我和琳不讲信用。你住下，明日我同你一起回去。”

和珅笑道：“如此最好！”教刘全派人捎了口信，安顿下二人。又去瞧了瞧漾儿，见那小家伙睡的昏天黑地，红喷喷的小脸一副俏样，煞是可爱伶俐。兀自待了会，和珅这才安下心回去自个儿房中。

并未卧被，拿出白宣丹青。笔走龙蛇，和珅在宣纸上写下一连串名姓。直至大纸再无空隙，和珅满意的举起轻轻吹罢，齐整叠好置于案角。接着，他又拿出两叠厚厚的文书材料，平铺在案上，出神的研究起来，全无睡意。

子时三更。和珅揉揉酸疼的双眼，刚放下文书，却忽见案上烛光一闪，再瞧，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床榻之上，登时多出位身姿窈窕的貌美女子，那女子一袭白衣，不似画儿来的里带着款款仙气不与人亲近，却是个活灵活现的美人。

和珅淡笑如风：“申屠姑娘，好功夫。”

此女正是多日未见的申屠歌儿，她最早潜进入云阁，成为那烟柳街巷的翩翩魁，实则是为教众传递消息，后教和珅识破，甫见和珅她也笑开了：“大老板谬赞！咱们整日在刀尖上过活，哪能身手惰懒。倒是大老板，怎的约奴家出外一叙，竟也要借故……”说到此处，申屠歌儿笑的甚是开怀：“为了不教人起疑，可难为您在那脏兮兮的地方待了许久。”

二人落座。

和珅替她倒上茶：“你就莫取笑我啦！皇榜一事，想必你也听闻，皇上已知我暗中与你白莲道人之往来，但个中细节必不知详，此举，便是要打消他的全部顾虑。于我重担，却又私下教人跟踪监视，这便是缘由了。这步棋看似堵上了所有路，实则却不失为一个转机。”和珅敛眉：“和某人甘愿冒着教人发现的危险，只为问姑娘一句话。你……信我疑我？”

申屠歌儿也敛了笑，瞧见和珅眉眼一如先前般端方甚清华，清妩泾透，只说：“若歌儿疑您，今夜便也不能冒着置教众于暴露的危险见您来了。”申屠歌儿自来心地良善，先前又恐怕早已钟情和珅，只为瞧他安然无恙，虽顾虑诸多，也抵不过终日六神无主。

和珅听后松了口气：“那便好！追捕白莲道人一事，三日后，和某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申屠歌儿听了这话不错，心中忧愁竟真的大减，或上或下都因一人，一时她自个儿也有些无奈。

不待多时，和珅便将申屠歌儿送离府邸。眼下要务便是安抚白莲教众，而此事交由申屠歌儿最为恰当。心中无事烦忧，霎时困意卷卷袭来，熄了烛火，和衣而卧。躺下却是翻来覆去怎的都睡不着了。安静的庭外小院，不时有些稀疏声响，倒是一派自然。而现下还未入春，深夜不时寒风袭来，风透过门隙间又是另一阵声响。和珅翻过身调整姿势，想让自个儿快些入眠，最后一口浊气叹出，起身点蜡。

瞧了瞧天色丑时未过，和珅披上件衣裳，将烛台拉至跟前，从架子上翻出本泛黄的厚书，书面上没积多少灰，细细看去才知是纪晓岚先前予他的一册论语，知他通晓藏文，纪晓岚特意将此书托刘全捎回来，那会子和珅还是天牢里住着，再后来刘全提及此事，却教和珅给忙忘了。烛火摇曳，和珅纤长的手指摩挲书皮，嘴角蔓延出不可捉摸的笑纹，自语道：“奇了，难道那书呆子事先准备好这书，竟是为了治我的失眠？是多见不得我好。”说着，和珅忽然笑开，怪是觉得自个儿好笑。

没等翻几页，竟是抱着那册论语，倚在床头沉沉睡去。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乾隆端坐于龙椅，一旁立着高云从，问道：“诸官朝参，可有事上报？”

内细风波暂平，和珅刚从风口浪尖儿退下，虽是升了官，却不宜过于冒进，故此只是本分立于众大臣之列，未率先开口。但和珅心知肚明，此事上朝时必会遭人口实。果不其然，各官员上报了数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后，这时都察院监察御史钱沣出列，朗声道：“臣，有一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