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花楼（2/2）

祁见过瞎子笑的快乐，但却从没见过他们还可以笑的满足。他听着满楼慢慢的接着道：“你有没有听见过雪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祁不由得闭目去遐想。

上次能让他神魂遨游的，叫做纯钧；如今是满楼，更确切的说，是满楼那颗快乐的心。

满楼感到了祁的气息变得柔和起来，笑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用心去生活的人。”祁轻轻叹了一句。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

祁见过很多生与死。

尤其他修的是剑，主杀。

但剑又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武器，它是最能够载道的武器。

剑乃百兵之君。

而当他见到满楼身上的‘生’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剑道上的一个缺损处。

“多谢你。”祁没头没尾的这么说了一句，便三两步到了院子中央，席地而坐，怀中抱着纯渊，入了定。满楼还没来得及回一句客气，就感觉到了祁已经神游太虚了。

他笑着摇摇头，任院中剑气冲天，去摆弄草了。

祁听着院中的风声和草簌簌，脑海中已经是四季轮回的图景。

破土，生芽，开，结果，败落。

他又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想起了自己铸造纯渊剑的时候，想起了自己每日清晨做早课的时候……

沧海桑田刹那间。

从与常今比剑，再到与叶孤城论道，至于和满楼品茶，祁所悟所得，在脑海之中一一回放。穿越过一个世界之后给他带来的好处：先天之体，现在也在帮助他内息运转，生生不息。如今他灵肉合一，剑术与剑道，剑法和剑心糅合在了一起。

祁倏然站了起来，他现在还闭着眼睛，并无知觉，但他悟到的东西却指引起他的身体。哪怕祁没有知觉，他也分毫不差地拔出了纯渊剑。他就在原地挥洒了起来，脚步不曾超过一个圆圈。那动作似有杀意，又似有生气；似乎一往无前，又似乎平静内敛。

就像祁一样，矛盾又充满力量。

突然，他挥剑指天刺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双目猛然睁开，金芒欲出！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找到了完整的本我，找到了他的剑心。

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长身玉立，听着身后盆被搬弄的声音，只觉得满楼果然是个妙人，他比任何人都更值得敬重。他一直知道自己‘放’的时候是什么样，如今终于体味到了本我之中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