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1/2）

如叶想所说，脚踝第二天就一点也不痛了。

周小山生龙活虎地上班,电梯门口遇到的其他同事,打呼打得分外热情，升职带来的不只有权力和金钱,还有大把大把的应酬。

中午和项目组的各大负责人吃饭,晚上和公司的高管喝两杯小酒，一天就过去了。然后就是填写任务单、绩效表、测试报告、bug反馈、年度规划……一切总监该做的事,她都要开始学着做。

闹心的是有不懂的地方，她不方便去打扰李泊然。

王雪薇给他捅了一个大娄子，他面上不说，心里正不痛快着呢。

导火索是ceo突发奇想，决定在放假前搞一个全公司规模的正能量动员大会，每个工作室都要拿出成绩，在年会上pk年末的战绩。

王雪薇名下只有《心动ol》这个大项目，恨不得找个小黑屋把大家关起来加班，把最新的研发版本放到对外服务器去。李泊然在晨会上不止一次反对她这么激进，但是她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计划，不惜半成品在玩家面前曝光也要联系运营部门，举办了一场多达200人的黑盒子测试。

黑盒子测试的视频发到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外围的玩家体验不到战斗和任务系统，只能通过视频看看画面和动作，结果看到一些粗糙的设计，觉得感情上受到了欺骗，一边倒地把美工喷的一文不值，其中不乏对手公司派来的水军。

“破游戏等了三年，裤子都脱了，就给我们看这jb玩意？老子每款元素的游戏都玩过了，了几百万，结果呢，连请个审美正常的美术都请不起？”

此话一出，影响极其恶劣，直接传到了cdo（首席艺术官）耳朵里，李泊然被叫去开会，出来的时候脸色格外不好，没人敢上去和他搭话。cdo说了什么，他也同样没告诉别人。

这种出了事一个人兜着的作风，感天动地令人唏嘘，组里的小姑娘们为此在茶水间咒骂“雪娘娘”良久。

王雪薇只是为了彰显自己卓越的工作能力，没想过要把李泊然推向断头台。事发之后她急忙找运营商量补救措施，玩家的叫骂声却没有下去。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她放□段来道歉，打算借一顿饭，把他们之间的问题理理清楚。

女士在场，吸烟不礼貌，李泊然啪嗒啪嗒地拧着打火机的盖子，宽容地说：“一个人在高处呆的久了，难免会忽略下面人的声音。我们这个行业管理上没有你经历过的外企来的严谨，但它自有一套规矩，你不能打破，只能服从。年前不做事不是我个人定的村规，你明白就好。”

玩家期待度和你的爆料程度是成反比的，尤其是在寒假学生党暴增的时期，应该把宣传点放在代言人身上而不是游戏本身。不过他懒得和王雪薇扯这么多了，她要学的东西不仅仅是这些。

“我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反馈。”她卸下了无坚不摧的面具，忧心忡忡地问，“tonny吴是怎么和你说的，会不会影响你以后的路？”

早些年进公司的人才知道，李泊然并非吴晓波的后辈，他们出自元素软件最古老的工作室“皇龙”，分别是两款主打产品《神魔英雄》和《仙幻ol》的制作人和主美。本来李泊然离cao这个位置更近，但关键时刻《神魔英雄》在情人节那天闹出了一个刷金币的bug，游戏回档当天，在线率掉了一半，真正的责任不在他但他只能留在原项目组擦屁股，吴晓波顺理成章升任cao。

此后游戏的在线率一直没能拉起来，公司最终放弃了《神魔英雄》。

为了补偿李泊然，ceo承诺把新开的《心动ol》给他，他本该是心动的第一任总经理。无奈的是立项初期，心动在资源争夺上完全不占优势，为了整个工作室的前途，他上书ceo自愿屈居美术总监，从董事会请了一尊大佛担任经理，之后心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没有任何在研项目能匹敌。

他是美术出身，却不是吴晓波的人。

李泊然的身后没有派系，他自己就是派系。

知情者谓他时运不济，他只说一句：志不在此。

其实呢，他的大起大落包含着多少龌龊倾轧，连周小山都没听说过，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朝气蓬勃的阳光青年，ceo时常在总裁办招幸他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帅，说话又动听。

王雪薇居然为他的前程操心，他就笑了：“记得你以前骂我的话么？李泊然，你这么不思进取，一辈子只能做个画匠。”

“你那时候确实太不靠谱了，沉迷魔兽世界，呆在美国只是因为想去暴雪当一个美工！”

“是啊，我当个美工就满足了。玩家骂我两句，吴晓波骂我两句，还能让我以后画不了画？”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字字惊心，“我他妈都这样了，还有人要搞我，什么世道。”

“谁要搞你？tonny？”王雪薇诧异。

“王总，这件事上，你必须得帮我。”

“怎么帮？”重归于好的心情太迫切了，她的脸上瞬间就泛起了红光。

“离我远点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吃饭。”

“……”

“我说真的，你离我远点，我过得会比较好。”不忍心看她继续让人当枪使，李泊然扶额叹了一口气，“是我以前轻敌，把肖志安当傻逼，现在我懂了，坐在上面的人没几个是真傻逼。你也趁早看明白吧。”

肖志安肖想ceo这个头衔不是一两天了，要撂倒现任ceo就要先歼灭他的亲随嘛。身为“皇龙”的创始人之一，李泊然在公司职位不高，持有的股份却是吓死人的多，不搞他搞谁？

先弄一出正能量动员大会，王雪薇要政绩，肯定会回去找肖志安商量，商量的结果就是办一场“黑盒子测试”。她什么都不懂，看不清爽视频里的那些门道。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美术，坑的就是你李总监。

坑了一个总监还不算，必须把心动给活埋了，心动死，ceo才算垮。

这就是肖志安想方设法做掉前任经理，把王雪薇放过来的原因。

王雪薇也不是笨人，李泊然这么一说，她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还以为肖志安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呢，竟然是想借她之手祸害心动。李泊然说的不错，这世上谁比谁傻啊？

她望着手上的钻戒，冷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周小山升职很可能是他动的手脚，他需要一个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却又不会遭到你反对的人。周小山就是。”说完，自己觉得滑稽，啐了一口：“贱男人！表面上支持我把周小山逼走，背地里玩这样的阴招！”

李泊然不敢说话了。

肖志安让周小山接他的班，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到底哪个原因是更主要的，他无法定论。

他的沉默惹火了王雪薇，她最见不得他露出息事宁人的疲态，窝囊得她想掐死那个让他甘做炮灰的女人。

“李泊然，这事还没完，你不能投降。”联想到之前在500强企业的所见所闻，她沉声说，“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玩家骂的是美工，而你是副总，你只需要找个人承担责任，给大家一个说法就成。你就说你只负责进度，具体内容都是她在跟进，她坚持自己的风格，做了不必要的创新，一意孤行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出了事总要有人背黑锅，“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李泊然笑出声：“别说小山不会忤逆我，就算她真的背着我创新了，也是我帮她收拾干净。王总经理，我想我和再你没什么可说的。这几天我忙着开会写检讨，头晕得很，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