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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触目惊心的解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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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触目惊心的解读

你要真想写一部《驻京办史》的话,用正史的写法肯定不行,很多事是登不上台面的,是见不得阳光的,你如果想写的话,也只能采取小说这种野史的形式,还得像《石头记》一样,搞它个“甄士隐”。当然如果司马迁再世的话,或许真能在《史记》中加上一个《驻京办主任列传》,司马迁有这个勇气,但是你别忘了司马迁受了宫刑,已经后继无人,其实你这三大本日记,略加修改就是一部名副其实的《驻京办史》,如果出版,将成为中国史学上一件大事,轰动九州,但是这种书是无论如何也出版不得的,先不说史论,仅就史实就已经触目惊心了,如果稍加评论,怕是老兄要成为众矢之的。如此说来,还是用小说这种野史的形式好,用小说这种形式也不能属真姓名,最好用假语村言来敷演出来,才是万全之策。《红楼梦》开篇有言:“却说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这段话纯属讹传,还说什么“此石历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自去自来,可大可小。”娲皇所炼之石自然是块块皆有灵性,哪怕是剩下的也块块“自去自来,可大可小”,其实娲皇炼就的补天之石虽用去了三万六千五百块,但未派上用场的那一块像佛祖的灵骨一样化作了六万多块,这才是真相。而且并非弃之不用,而是以备不时之需,这叫未雨绸缪。当然娲皇补天之后,天没有再出现异常,这些灵石一直没派上用场。再者说,这些灵异之石何需什么僧道点化,自然都投胎转世,到人间游历去了。眼下京城大大小小的驻京办主任刚好六万多,这不能不让人往娲皇补天弃之不用的六万多块石头上想。想必眼下京城像你这样的日记大概有六万多份,你作为驻京办主任记了三大本日记,别的驻京办主任当然也要记下几大本日记,如果以每位驻京办主任三本日记算,像你这种日记,京城就有近二十万本,如果将这些日记之精华整理成书,怕是要惊天地、泣鬼神啊!能通,你说是不是?至于你所说的不管白耗子、黑耗子,只要战胜猫就是好耗子,倒很有点贾雨村对冷子兴说的“正邪两赋论”的味道,“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馀者皆无大异”,其实驻京办主任就属于贾雨村所说的“馀者”,但是舆论却不这么看,好像驻京办主任个个是正气不足,邪气有余似的,也难怪,你们驻京办主任个个都像大蜘蛛一样,专门在“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里织网,就像那贾宝玉一样,周岁时,他爹将世上所有的东西摆了无数叫他抓,“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抓些脂粉钗环抓来玩弄”,怎能不让他爹当作将来的酒色之徒?你们驻京办主任怕是为了投其所好,不仅摸透了地方领导的隐私爱好,大概京城大员们的小辫子,你们也一抓一大把了吧。能通,你的《驻京办哲学》虽然有点新意,但也没能摆脱“正邪两赋论”的范畴。你所说的哲学更像是关系学,或者称为《驻京办关系哲学》更准确一些。你说哲学是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的东西,那就是说,哲学有神学的成分,也有科学的内容。从神学的角度讲,驻京办哲学离不开权力崇拜,权才是你们要拜的神;从科学的角度讲,驻京办更像是个万筒。这世上的人,还有比驻京办主任更了解这个世界的吗?你想成为《驻京办哲学》的开创者,勇气可嘉,但是你想通过《驻京办哲学》为驻京办正名怕是枉费心机,正如你自己所说的你已经掉进泥坑里了,还以为走进了宁、荣二府,殊不知“如今的这荣、宁两府,也都萧索了,不比先时的光景”了,也就是说驻京办退出历史舞台是迟早的事。你可能会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驻京办退出历史舞台谈何容易?你读一读《石头记》会有所领悟,就像冷子兴向贾雨村演说荣国府一样,驻京办也是“外面的架子虽没很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就像荣府的儿孙一代不如一代一样,驻京办也会一年不如一年的,昌山市驻京办撤出北京就是一个信号。所以,你所说的“泥疗”或许能治皮肤病,但治不了心灵病。所谓辩证法是由巴门尼德的弟子芝诺首先系统地加以使用的,其实就是以问答求知识的方法,也就是辩论之法。苏格拉底最善此道,他认为,“最容易最高贵的办法并不是让别人说话,而是要改正你自己”,但是驻京办有苦说不出的就是“截访维稳”,不是你们不让上访者说话,而是命令你们截访的人不让上访者说话,你们的问题是你们也没有勇气让命令你们截访的人改正自己,因此你们丧失了唯一有机会让人们赞叹你们的机会,这不是辩证法,这是顺生论。你说驻京办之所以广受关注,是因为对其嗤之以鼻的人恶意诟病,而使驻京办的重要性彰显出来,这是诡辩。驻京办为什么在人们眼中一直是“孽根祸胎”?那是因为驻京办主任个个是京城里的“混世魔王”,你们哪一个没有贾宝玉“内帏厮混”的本事?贾雨村言称,“正不荣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你们却是正邪相容,相辅相成,该正则正,该邪则邪,亦正亦邪,成也成不了公侯,败也败不成贼冠,就是“混世魔王”,正应了贾雨村所言:“八成也是这一派人物。”你形容自己是“北漂”很恰当,崇尚奥德修斯那样的英雄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你妄想使《驻京办史》和《驻京办哲学》成为荷马史诗的巨著,未免野心太大了,有这样的野心为什么不用在仕途之路上?还将驻京办主任的妻子个个比作珀涅罗珀,还个个都是胭脂斋,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说你的衣雪在你心目中是珀涅罗珀,还是胭脂斋?面对这样的问题,你一定会沾沾自喜,莫非你心目中还有个曹雪芹的梦?从你日记的水平来看,你还真有些文采,但是你无论如何也完不成你心目中的《驻京办史》和《驻京办哲学》,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虽然和曹雪芹一样,阅尽京华烟云,但是你还有政治抱负,你还可以在政治上大展鸿图,不像曹雪芹只能将理想和抱负融入到《红楼梦》中。你不要不服气,告诉你,驻京办早晚有一天会像贾家一样,尽管有“沐皇恩贾家延世泽”的假象,也只能是回光返照而已。你说句实话,眼下驻京办的繁盛像不像贾家?正如宁、荣二公在《红楼梦》第五回书中嘱警幻仙姑所说:“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已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我等之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者”。一个曾为皇亲国戚的贾府破败了,一个个为官本位体制服务的驻京办也迟早要退出历史舞台。这才是必须服从的“运命”、“必然”与“定数”!在希腊神话中,你喜欢狄奥尼索斯,并因此而喜欢沉醉的状态,你这是一种托词,你真喜欢酒神吗?你是离不开酒,因为你的工作环境离不开酒,你只能整天泡在酒缸里,当然你不是醉生梦死的人,但是你的同类不乏醉生梦死者。你的精神世界一定很痛苦,因为你身体里的两个灵魂时时处在交战状态,这说明你的良心未泯,这也是你屡经腐败大案的洗礼,仍然能脱得了干系的主要原因。你说,泰勒斯认为水是好的,可是你忘了水在贾宝玉眼中代表什么吗?他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你不要以为贾宝玉口中的女儿就是女儿,女儿是母性的,有了母性就有了万物,人们常说,大地是母亲,江河是母亲,故乡是母亲,这说明曹雪芹是懂哲学的。老子不是说“上善若水”吗,可你偏偏说“网是最好的”。什么是邪?这就是邪!你将米利都学派认为灵魂是气的观点演绎为驻京办的魂是“场”,倒是蛮深刻的,而且认为“场”是由酒色财气四种元素组成的,你能这么深刻地理解“场”,这说明“场”对你的影响是刻骨铭心的。“场”其实也是圈子,就像北京城的一环、二环、三环、四环、五环、六环一样,这些“环”像涟漪一样向全中国辐射,形成了哲学上讲的流变状态。赫拉克利特认为,万物处于流变状态。但是,圈子犹如一潭死水,俗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圈子有圈子里的规则,这些规则往往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却根深蒂固、亘古不变。套用条达穆斯的话讲,绝大部分都是腐水,不知道赫拉克利特踏进这种腐水中会得出什么结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绝不会得出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潭腐水的慨叹!你看看宁荣二府像不像这样的圈子,像不像这种圈子里的腐水,生活在这种圈子里,只能上演“悲金悼玉的‘红楼梦’”,其结果只能是“终身误”、“枉凝眉”、“恨无常”、“分骨肉”、“乐中悲”、“世难容”、“喜冤家”、“虚悟”、“聪明累”、“留馀庆”、“晚韶华”、“好事终”,到头来还是“飞鸟各投林”。至于赫拉克利特认为灵魂是火与水的混合物,怕是与中国人的传统观念相冲突,因为中国人一向认为水火不相容的,但是驻京办主任们似乎很善于导演水与火的缠绵,让不相容的火与水交融在一起,正如黑与白相混淆一样,哪怕导致水深火热的后果。你可能认为这是危言耸听,但是你不能否认,全社会都已经驻京办化了,就如全社会都已经官僚化了一样,或许这正是驻京办主任们都希望的,常言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浑水才能摸鱼”,你们都是沐浴的高手,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正应了罗素的“目的论”,只可惜这目的是既得的目的,与人民却是“狼来了”!不知道你想过没想过,这样的目的,对“羊”来说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至于你和肖鸿林“跑部钱进”的故事很有代表性,用一个成语概括你们的行为,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然无所不用其极不光你们擅长,像郑部长这种掌握“合理恩惠权”的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正因为如此,“合理恩惠权”才转化为“合理腐败权”,但是恰恰因为这种权力是合理的,人们深恶痛绝之余,更多的是顶礼膜拜,不然你小子也不会想出用小保姆刺探领导隐私这种诡计,也难怪肖鸿林骂你,学无止境,看来你的“跑部钱进”经并未研究到家。其实你看一看《红楼梦》第四回“薄命女偏遇薄命郎,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就一清二楚了。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人命,归在应天府案下审理,然而薛蟠打死人竟白白的走了。贾雨村大怒,发签差众人立刻将凶犯家属拿来拷问。案旁站着一个门子,使眼色不叫他发签。“雨村心下狐疑,只得停了手。退堂至密室,令从人退去,只留守这门子一人伏侍。”一番窃窃私语之后,“雨村大惊,方想起往事。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里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之后无处安身,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耐不得寺院凄凉,遂趁年纪轻,蓄了发,充当门子。”贾雨村也没想到这门子竟然是故人。“雨村道:‘方才何故不令发签?’门子道:‘老爷荣任到此,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的护官符来不成?’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门子道:‘如今凡做地方官的,都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势极富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也难保呢!所以叫做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从前的官府都因碍着情分脸面所以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的‘护官符’来,递予雨村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俗谚口碑。”你对《红楼梦》这段描写是不是很熟悉?门子和贾雨村之间的谈话,像不像你与肖鸿林之间的谈话?你一定觉得你的角色很像那个门子,但是你的业务却没有门子研究的精,是不是有点自叹不如?当然你小子手里一定有类似的私单,只是京城的官员太多了,要比贾雨村时代不知多出多少倍,你手里的私单没有门子手里的私单记得全。而且门子的私单也只记了些“俗谚口碑”,简单得很,你的私单记起来要比门子的私单复杂得多,什么秉性癖好,隐私小辫子要一应俱全,这也是驻京办信息工作的核心,这样的工作难度大,要求每个驻京办工作人员都要有007的头脑,这也是你最近竭力将习涛推到驻京办主管信息工作的副主任岗位上的重要原因吧,习涛毕竟是专职特务出身。能通,大大小小的驻京办是怎样的一张网,你想过吗?难道不是一张地地道道的特务网吗?你可能会嘿嘿笑道:“不过是一张特殊业务网。”就是这张特殊业务网,使得郑部长狗肉穿肠过,恩惠指缝流啊!应该说尽管你手里的私单没有门子的齐全,但是你每天都在填充新内容,日日都在不断完善,工作还算是出色的。也正因为如此,你出色地拿下了郑部长,尽管建狗肉场的是纳税人的钱,但是相比五十亿项目款,建一个狗肉场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看来你的驻京办哲学还是很有实践指导意义的,难怪肖鸿林对你大加赞赏,以至于酒后失言跟你大谈屁股哲学,准确地说应该是美女屁股哲学。你在回忆中记录肖鸿林谈白丽娜的屁股是全京城最美丽的屁股时,肖鸿林淫邪地一笑,不知道你面对肖鸿林这淫邪的一笑,想到了什么?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责任?肖鸿林与白丽娜的“爱情”,还不是你丁能通拉的皮条!你就像警幻仙姑将一位叫可卿的仙姬领到宝玉面前一样,使肖鸿林如愿以偿地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淫人”!淫出个京城最美的屁股,也是最贵的屁股。你在意淫这种屁股的时候,脑袋里想的最多的词一定是“香艳”,但是你别忘了无论谁的嘴脸面对这种香艳的屁股都是浊臭的,肖鸿林已经病入膏肓,并不觉得什么,难道你也不觉得自己形污秽不堪吗?否则,你心理为什么酸溜溜的?你在日记中并未明确五十万美人屁股的钱来自何处,即使你不写,大概对这钱的出处也心中有数吧,只是你知道了这么多领导的隐私,想没想过后果?反正“葫芦庙内沙弥新门子所为”,贾雨村总觉得把柄攥在了门子手里,一想起来心中就不大乐意,“后来到底寻了他一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才罢。”这个结果对门子来说,实属万幸,这也是贾雨村对官道尚并未娴熟,否则门子肯定要步冯渊的后尘。你在官场混迹多年,想必看过太多的荣辱兴衰,就没有想过自己未来会是一个什么命运?好在肖鸿林已经“呼喇喇似大厦倾”,否则你们之间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太虚幻境”。只是梦见“太虚幻境”的不止贾宝玉一个人,还有不明不白的“甄士隐”,一句“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隐藏了多少秘密?能通,千万要记住这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但是你也身不由己,正如你利用小保姆实施“扎腰眼计划”一样,你不过也是被肖鸿林、贾朝轩之流利用而已,你不是没有想象力,而是想象太丰富了,人都说人生如梦,你小子千万别得了梦游症,要知道北京乃第一繁之地,醉生者必要梦见死,梦游者就怕撞上鬼!

丁能通,你小子天生就是个情种,别忘了贾宝玉喜欢女孩子,被红学家们誉为反封建,你小子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纯属受了资产阶级思想的侵蚀!看看那些腐败掉的官员,哪个不是石榴裙下的粪土?你真让人担心,兄弟,柏拉图通过各种“诱惑”锻炼青年人的方法毕竟是乌托邦式的,“诱惑”不是流感,打上疫苗就能抵抗,按照柏拉图的观点,扫黄打非也不用搞了,人们多看黄碟就行了,越看对黄赌毒的抵抗力就越强,纯属无稽之谈。按理说,你在驻京办经受的“诱惑”也不少了,按照柏拉图的观点,你的抵抗力应该最强了,怎么满脑子还做三妻四妾的淫梦呢?可见这与你的生存环境有关,你周围除了偷鸡摸狗的贾琏,就是混不讲理的薛蟠,无耻下流的贾珍贾蓉父子,再就是百无一用的贾政,霉朽恶臭的贾赦,俗话说,近墨者黑,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因此,你才左手罗小梅,右手金冉冉,好在你心里还有衣雪。刚到北京时,你还经常到恭王府去转一转,无非是提醒自己别因为“贪”而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也是你能在“肖贾大案”中仅湿了湿鞋底的根本原因。如今“肖贾大案”已经尘埃落定很久了,你好像很长时间不去恭王府了吧?去,大概也只是摸一摸康熙皇帝的福字碑,看得出来,你脑子里始终也没有摆脱掉集“富贵”于一身的梦想,借用贾宝玉见了秦钟的心里话劝劝你,“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枯株朽木;羊羔美酒,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真真把人荼毒了。”你不一向认为驻京办主任集“富贵”于一身吗?却不觉得这“富贵”二字,“真真把人荼毒了”?初到北京时,你就梦想成为大蜘蛛了,尽管“侯门深似海”,但是你身上很有点刘姥姥勇闯荣国府的本事,刘姥姥是沾点亲就往上靠,你是不沾亲也要往上靠;刘姥姥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靠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未可知”;你是事在人为,不靠菩萨保佑,而是直接送菩萨;刘姥姥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她怎样,你老拔一根寒毛比我们的腿还壮呢”;你相信当官不打送礼的,送人家什么珍贵的礼物,与人家手中“合理恩惠权”相比都是寒毛,要用寒毛换腰,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准腰眼,然后用寒毛扎。应该说,你已经成了捅腰眼的高手,怕是京城的部长们个保个让你捅得“腰间盘突出”了吧?你所谓的“天罗地网”就是用捅腰眼的寒毛织就的吧?难怪罗小梅劝你再去恭王府,你背后仿佛燃烧着一堆火,面前仿佛是一座墙,或许你耳畔还听到了南北九宫之调,那些眼前晃荡的影子是不是打扮成了生旦净末丑的装扮?果如此,你不是在游恭王府,而是患了梦游症,误入了“太虚幻境”。这罗小梅哪儿是什么薛宝钗,简直就是警幻仙姑,她先是引你试云雨情,你险些因此误入歧途,她也只能叹“春恨秋悲皆自惹,容月貌为谁妍”。也只好引你入迷津,一切自悟罢了。你引的《基督山伯爵》中二十七号老囚徒的那段话,是这本书中最精彩的段子,你能被这位老者的话吸引住,说明你觉得自己在驻京办的经历其传奇性可与爱德蒙的经历相媲美,只是两者性质截然不同,爱德蒙是向邪恶复仇,你是在向腐败谄媚,如果你果真有一天动笔写《驻京办史》或《驻京办哲学》,怕是要到驻京办苟延残喘之时,到那时,你先请个“张太医”,像给秦可卿号脉一样,“论病细穷源”,然后再动笔,因为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然最有资格做“张太医”的莫过于写过《驻京办主任》的人。

再说,肖鸿林和贾朝轩死了这么久了,你心里还像闹鬼似的,这不是凤姐点戏——《还魂》吗?两个人生前明争暗斗,互骂“知人知面不知心”,像凤姐对付贾瑞一样,将对方视为禽兽,无不暗下决心,“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如此半斤对八两,常言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两个人互下死手,只能两败俱死了!腐败大多是由窝里斗暴露的,你见有几起腐败案是靠正常监督途径揭露的?“政治”一词永远与“斗争”一词连在一起,不“斗争”就不叫“政治”了。说来说去,一是肖鸿林小肚鸡肠,没有政治家的胸怀,不过是个拉大旗做虎皮的小男人;二是贾朝轩焦大心理作怪,在一把手面前不守二把手的规矩,肖鸿林当然要照着凤姐在车上对贾蓉说的做,“还不早些打发了没王法的东西!留在家里,岂不是害!”肖鸿林也不过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贾朝轩想打发就能打发的?便像凤姐捉弄贾瑞一样开始反击,肖鸿林更是老道,经常托梦送给贾朝轩一面“风月宝鉴”,其实两人都应该用背面照一照,虽然都是骷髅,或许真能治病。然而贾朝轩偏偏经不住诱惑,非看正面,可不就一命呜呼了!可是临死偏要抓个垫背的,当然是肖鸿林最合适,结果,两个人都被阎王爷派来的小鬼拿铁锁套住,拉了就走。想不到下了地狱也不消停,还在争你长我短,只是这两个人在地狱里说什么,你丁能通为什么听得那么清楚?是不是心里也有鬼,才像萨满师一样能通灵?你既然认为哲学是一种洞见,可曾从“肖贾大案”中洞见了“盛筵必散”的俗语,别看如今的驻京办仍然“烈火烹油,鲜着锦之盛”,不过是假象,还是秦可卿临死前托梦给王熙凤说的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所能常保的?”这些话决不是危言耸听,早晚有一天,驻京办会应了秦可卿对凤姐的临别赠语:“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需寻各自门”,既然这个结果是迟早的事,何不早做谋划,“亦可以常运保全了”,省得像肖鸿林、贾朝轩“痴迷的枉送了性命。”你说正义的本质是虚构,那也就是说非正义的本质是真实,看来你笃信柏拉图,相信灵魂是眼睛,这么说你应该将真实看得很清楚,可曾想过正义与非正义经过一番较量后,“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想不到你会在罗小梅的矿上看《心灵庄园》,这罗小梅还真是个“狐媚子”,只是不知道你在《心灵庄园》里是否找到了罗小梅的原型,谅你也对不上号。因为像罗小梅这样的“狐媚子”,能将矿山变成“黛山”,能将矿洞变成“林子洞”,当然也能将自己由“狐媚子”变成“耗子精”。正因为如此,你才让人担心,因为“小耗子们回报:‘各处打听了,惟有山下庙里米最多。’”这庙里是指什么?不就是庙堂吗!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有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而“老耗子”们心中只有“米”,没有“民”。“老耗子”们是什么?不言自明吧。在《心灵庄园》这部长篇小说中,讲述了“老耗子”们遣“小耗子”们到庙里偷米的全过程,一些人看了不对号入座才怪呢!为什么?做贼心虚啊!自从这部长篇小说出版以后,京城大大小小的驻京办就成了政治俱乐部,议论的话题无不是对号入座。正如北静王邀请贾宝玉到他的府邸里面做客:“小王不才,却多蒙海上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目,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会谈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从这篇日记可以看出,你是没少到“寒第”参加“海上众名士”的聚会,这种聚会怕是不像“北静王”不怕“官俗国体所缚”,而是像小耗子偷米一样蝇营狗苟吧?那位酒后吐真言的副市长像不像一只“老耗子”,好在那位在驻京办扬言玩板砖的副秘书长,你骂了一句他脑袋进水了,这说明你与他们不是一路人,这种人不仅仅是脑袋进水了,而且是水都呕臭了,用贾宝玉的话讲叫“浊臭逼人”,都是些名副其实的“禄囊”。你不觉得自己“跑部钱进”时就像是被“老耗子”差遣的一只小耗子,去庙堂偷米?当然你已经练就了一身本领,你派金冉冉去刘凤云家当保姆这件事,与小耗子摇身一变,竟变成一个标致的美人有什么区别?只是你要小心,那些对号入座的人“哪一个是好缠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骂槐的抱怨,‘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了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本事。”北京城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观园,但大观园是贾政的,不是你的,你看看贾政身边那些奴颜媚膝的清客,你混在这些人中,胸中还能有大丘壑吗?千万不要用“仰望星空”几个字夸讲人,因为仰望星空也看不见几颗星星了,人们心目中的繁星似锦,早就被灯红酒绿遮蔽了,还是你说的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是何谓朱?何谓墨?怕是没有几个人能辨别得清了。这从“肖贾大案”移交k省检察院异地办案这件事就足以说明这一点。难道你忘了吗?k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兼反贪局长,那个看上去一身正气、英俊潇洒的专案组组长,当时办案时是何等正义凛然,找你谈话时,你是不是像卡夫卡《审判》中的k一样,没罪也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就想配合组织搞清自己的问题,即使没问题,也要找出问题,否则就觉得对不起组织。找你谈话时,你是不是情不自禁地审视了自己的一生?“连最小的细节也不放过”,不光你如此,当时哪个被告见了这位化身正义的反贪局局长不像得了瘟疫一样。这位大义凛然的反贪局局长在办完“肖贾大案”后荣立一等功,就在各大媒体盛赞这位“反腐英雄”之际,他却因贪污受贿、持巨资向k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买官而东窗事发了,一时间舆论哗然。这件事太让人目瞪口呆了,能通,你曾说,鱼只有躲在水里最安全,如今你又躲在了大理石里,难道躲在石头里就能躲开灯红酒绿吗?要知道《石头记》就是《红楼梦》,石头也是大观园,就不怕游园惊梦?

你接到何振东的电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王端端和何振东是怎么勾搭上的?还不是你通过她妹妹王庄庄给何振东拉的皮条,这次王端端领着美女制片人艾姬见你,你又一推六二五将艾姬推给了何振东,无形中又做了一回皮条客,何振东如果知道是你将小艾推到他怀里的,暗中是不是还得感激你?怪不得人称你是官场不倒翁呢,举手投足间就让何副市长欢了一次心,官场上这把无形剑让你舞得真是如影随形。贾政率众清客在大观园题匾对时,有清客提到“泻玉”二字,此二字来自于欧阳公的《醉翁亭记》,“泻于两峰之间”,你是“机上心来”,为何振东“泻火”呀!“旧诗云:‘红杏梢头挂酒旗’”,东州官场谁不知道,何振东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东州电视台著名主持人苏红袖就是他的“首席情妇”,要不是他日后东窗事发,八百万东州人加在一起的智慧也想不到,何振东竟然运用攻读mba时学到的现代企业管理知识在情妇中选出ceo来管理情妇队伍,人们都听过有首席科学家、首席经济学家,有谁听说过“首席情妇”?如果世界有此类“大奖”,何振东一定独占鳌头!你说政治家个个都是艺术家,简直是在亵渎艺术,你是不是将从政之人都视为艺术家了?别看你整天混迹于古玩商、收藏家之中,没少与古玩字画打交道,你不过是为附庸风雅的政客们寻找腐败的另一条途径,难道你忘了,“肖贾大案”爆发后,东州市一位公安局副局长也随着东窗事发了,光古玩字画从他家就拉走七八卡车,办案人员称,都可以开一个博物馆了,你觉得这样的人懂艺术吗?如果这也叫懂艺术,那么贪婪岂不成了艺术创作的灵感?王熙凤曾在馒头庵对老尼静虚说:“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听听像不像何振东说的话?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眼下的专家们最值得怀疑了,为什么网络上称这些人为“砖家”?还不是造假已经成了国人的生活方式!有两则短信很深刻,还是你发过来的:“早晨掀开黑心的被子,用致癌的牙膏刷牙,喝杯过了期的碘超标的还掺了三聚氰胺的牛奶,吃根柴油炸的洗衣粉油条,外加一个苏丹红咸蛋。中午,在餐厅点一盘用地沟油炒的避孕药煨的黄鳝,加一碟敌敌畏喷过的白菜,盛两碗陈化粮煮的米饭,晚上蒸一盘瘦肉精养大的死猪肉做的腊肉,沾上点毛发勾兑的毒酱油,夹两片大粪水浸泡的臭豆腐,还有用福尔马林泡过的凉拌海蜇皮,抓两个添加了漂白粉和吊白块的大馒头,还喝上两杯富含甲醛的茅台,再看看中国足球,这就是一个中国人彪悍的一天!”怪不得连一只蚊子进城都抱怨:“食品安全太成问题了,上哪儿能吃到放心奶啊!”原来它刚才见到一个小姐双乳高挺,遂一头扎入猛咬,发现嘴里都是硅胶。这不是开玩笑,黑色幽默也并不可笑,因为这无疑是一种绞刑架下的幽默。殊不知“把真事作假,把假事做真”已经成了一些官员升迁的秘诀。袁锡藩任东州市副市长时,不是也常说,“不懂得如何说谎的人,就不懂得如何升迁”吗,记得还是你说的,你给肖鸿林当秘书期间,陪他到清江省有名的贫困县万寿县调研,当时肖鸿林还只是市长助理,袁锡藩是万寿县县委书记,在全县乡以上干部大会上,他慷慨激昂地号召大家以焦裕禄为榜样,真抓实干,说到动情处眼睛里闪着泪,发誓为了万寿县早日脱贫致富,愿意累死在万寿县。结果晚上在县宾馆宴请时,就求肖鸿林想办法给他换个地方,声称这个县太穷了,他笑着送给肖鸿林一块尊皇手表,你当时觉得他脸上笑出来的皱纹里都藏着谎言。你说袁锡藩、何振东之流并不是天生的无赖,却由于不幸而不得不成为无赖,当然这不幸是指陈腐的体制,是指历史特别长、影响特别广、根子特别深、生命力特别旺盛的官本位文化,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成为“无赖”的理由。说到体制、官本位文化,《红楼梦》中人人都生活在其中,但有一位泼皮虽也生在其中却颇有义侠之名,他就是“醉金刚倪二”,在第二十四回中,倪二一出场就带着几分无赖相:“这倪二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场吃饭,专爱喝酒打架。此时正从欠钱人家索债归来,已在醉乡,不料贾芸碰了他,就要动的。”就是这样一个“无赖”,脂砚斋却将倪二与冯子英、柳湘莲和蒋玉函并称“红楼四侠”。连倪二这种生长在官本位文化中的人,都“尚侠义”,如今像袁锡藩、何振东这些受过公仆教育的人,怎么就连个泼皮倪二都不如了呢?怎么就和曹雪芹笔下那些为官作宰的须眉浊物一个样了呢?你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和金冉冉的对话就说明了这一点。不过你最后的结论是“嗜欲”,不仅并不高明,而且还有开脱之嫌。你自嘲自己像一条栓在车后面的狗,透出你对官本位体制的无奈。好在你身边不缺红颜知己,金冉冉不是一般的红颜知己,你把金冉冉比作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都不准确,其实金冉冉很像敢爱敢恨的小红,这么说你可能不认同,以为把你比成了被高鹗荼毒歪曲的贾芸,其实贾芸认贾宝玉为干爹,凤姐要收小红为干女儿都是伏笔,后来贾家落难狱神庙,昔日屈从卑微的芸、红,冒险救助,不仅彰显了品格的高贵,而且给予宝玉、凤姐等人甘露般的慰籍。应该说在这一点上,你丁能通很像贾芸。贾芸为了“跑项目”三番五次找贾琏、凤姐,用尽心机,难道不像你丁能通“跑部钱进”吗?其实论揣摩领导心思,你也很像茗烟,“园中那些女孩子,正是混浊世界天真烂漫之时,坐卧不避,嬉笑无心,哪里知宝玉此时的心事?那宝玉不自在,便赖在园内,只想外头鬼混,却痴痴的又说不出什么滋味来。”其实就是犯了和少年维特一样的烦恼,茗烟看在眼里,“左思右想是宝玉玩烦了”,“因想与他开心”,“只有一件不曾见过。想毕走到书坊内,把那古今小说,并那飞燕、合德、则天、玉环的‘外传’,与那传奇角本,买了许多,孝敬宝玉,宝玉一看,如得珍宝。”这与你为了讨领导欢心投其所好有什么区别?你为了讨省市领导欢心,手里掌握的一流按摩女怕是有一个连了吧;你为了讨领导夫人们的欢心,北京城里只剩下一个地方没陪他们逛了,那就是中南海,不过,必要时你照样领他们在里面逛一逛。正如你的名字,不盯则已,一盯能通。你说你的职责就是演好角色,应该说你是天底下最优秀的演员。林黛玉讲,“无立足境,方是干净”,很有点辩证法的味道,驻京办是个大染缸,是个“无立足境”,都说近墨者黑,荷却出污泥而不染,应该是个“无立足境,方是干净”的典范。别以为你就是荷,你是荷塘,荷在荷塘中,至于你是做污泥、池水,还是荷全凭你,不过你更像藏在泥里的藕,别看浑身沾满了泥,其实洗一洗还是白色的。你稳住袁锡藩,想将袁锡藩的诬告信骗到手,然后交给洪文山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你知道洪文山是个好官,只是太急功近利了。好在还能写《洪文山文选》,总比那些不知笔为何物的领导强百倍。有一个叫王晓方的作家,出版了一部颇具特色的长篇小说《公务员笔记》,里面有一片《钢笔如是说》,开头是这么说的:“人民的公仆们,如果不会用钢笔思想,那么脑袋长在脖子上还有什么意义?要知道打天下靠枪杆子,坐天下靠笔杆子,然而你们似乎忘记了笔杆子的用途。我告诉你们我从来都是思想的化身,而不是用来画圈的。西方有一位伟大的思想家说,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要知道思想发端于笔,我就是你们的尊严。然而你们似乎把我忘记了,以为思想来源于权力,以为权力才是你们的尊严。告诉你们,丢掉了手中的笔,即使得到权力,也会迷失方向,坠入深渊。”写的多么发人深省,肖鸿林、贾朝轩、袁锡藩、何振东哪个不是只会用笔画圈,忘却了笔是思想的化身。他们以为权力就是真理,权力中心就是真理中心,最后无不迷失方向,坠入深渊。不过有一点值得质疑,就是《洪文山文选》有多少篇是他自己写的,亦或一篇也不是他写的,都是秘书代写的,果真如此,问题就大了。估计让秘书代笔的多,自己动笔的少,正因为如此,东州市的发展才出现偏移,不然不会导致那么多进京上访事件。你有胆量接下那位老人的上访信,并且承诺一定交给省委书记林白,这说明你的确是可以洗白的藕。只是你手下那位杨副主任很像贾宝玉的同父异母兄弟贾环,你应该多加小心。金冉冉说的对,一个人所获得的权势越大,嫉妒他因而想害他的人数就越多。其实这种人不用多,有一个就够受的,钱学礼、黄梦然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从这件上访事件来看,杨善水的做法很有点像贾环因嫉妒宝玉,“故作失手,将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烛,向宝玉脸上只一推”,害得“宝玉左边脸上起了一溜燎泡”,你也不想一想,你将这封上访信交到省委书记林白手上,一旦让洪文山知道,后果是什么?这封上访信无疑是贾环推倒的蜡烛。如果你只是像宝玉一样被烫伤了,还算轻的,一旦洪文山动怒,怕是犹如马道婆“铰了五个青面鬼”,那可就有性命之忧了。当然是指你的政治生命。要知道杨善水也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你忘了他是怎么当上驻京办副主任的了,当年他还只是驻京办的接待处副处长,那时驻京办还在八里庄的大军营里,最好的房间是八栋的八号房,虽然是豪华套,但市领导进京也很少住在那儿,只有时任市委书记的王元章除外,有一次王元章亲自进京“跑部钱进”,住在了八栋八号房,结果没住上一天,抽水马桶就堵了,杨善水得知后,二话没说,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用双手疏通马桶,当时王书记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回东州不久便提拔杨善水为接待处处长,一年后又提拔为驻京办副主任。如此有心计的人,早就抓住了你的恻隐之心,说不定你还没将老人的状子递到省委书记林白手里,杨善水早就将小报告打到洪文山的耳朵里了。要知道洪文山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有一个传说不知是真是假,那还是他就任省纪委副书记之前,在东州市鼓楼区当区长,当时他隔三岔五就去省迎宾馆打网球,有一次中央领导住进了省迎宾馆,他未经批准就擅自闯进中央领导住的区域打网球,被中央警卫局人员阻拦,洪文山竟然与警卫人员大吵了起来,此事惊动了省委领导,立即打电话严厉斥责他,要求他立即离开。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不过无风不起浪,这件事如果是真的话,你想一想,这个人的胆子得有多大,当时还只是个区长,现在可是省委常委、东州市委书记,你就敢保证他能买林白的帐?即使那一千七百户失去报刊亭的业主因你递给林白一封上访信,问题得到圆满解决,那些成千上万户失去楼房的业主也找到你,怎么办?要知道你也只是块还算能洗净的藕,毕竟不是“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万人恐,回首相看已化灰”的“爆竹”——你和你的良知真能一块去?这还真让人有些怀疑。

吴市长说你脑袋灵光,你确实灵光得很,灵光得将小保姆安插在吴东明家里,颇有点潜伏的味道,那个辛翠莲一点也没有辜负你的希望,不仅将吴东明拉进了温柔乡,而且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他娘。也难怪,官当到吴东明这份上大概除了睡觉,别的都有人代劳。无论如何睡觉都得亲自睡,特别是和女人睡觉。只是辛翠莲并不是一个懂得睡觉的女人,她的梦想是成为吴东明的夫人,果真如愿,你的夫人俱乐部就又多了一位副理事长。绿绿的北京城,水深如海,北京园也不过是近百座五星级酒店中的一座而已,但是夫人俱乐部的创意要真是做实了,怕是你这个驻京办主任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只要你解懂了夫人们的风情,你丁能通怕是真要手眼通天了。还是贾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说得好:“大凡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长下来,暗里就有多少促侠鬼跟着他,得空就拧他一下,或吃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所以往往的那些大家子孙多有些长不大的。”吴东明哪是让你笼络夫人们做慈善,分明是让你引诱夫人们做促侠鬼,跟在她们的丈夫后面得空就“邪崇”他们一下。只是你也不想一想,你有了这等本事,吴东明会容你?你曾说,年初在市委常委会上,吴东明与夏闻天曾有一次激烈的争论,两个人分歧的焦点是在东州的发展规划上,吴东明完全按纸上谈兵的规划,把东州搞得美轮美奂,以作为自己晋身的台阶。他提出二十年内把东州建成汽车、金融、工商、冶金、建筑、航天、石化、生物、港口、高科技等十大国际中心。这种想法深得省长赵长征的支持。但是吴东明喜欢大开大合,大兴土木,为了将黑水河南建成所谓类似上海的浦东,不惜强迁老百姓的房屋,致使大量农民失地,为了目标不择手段。夏闻天作为经济专家,对吴东明不科学的发展观了然于胸,坚决反对大兴土木建高楼,建超高建筑,他提出:环保、地质、成本、效益都要顾及,反对搞超级国际中心,主张法治、社会道德、教育、文化和经济建设同步,结果两个人话不投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以至于波及到了廉洁自律的问题。夏闻天当场公布了自己和妻子的经济收入、拥有财产和子女的情况,声称自己的亲属绝无参与土地开发、工程承包、金融证券活动的,叫板吴东明敢不敢公布,吴东明指责夏闻天是出风头,故意给省委压力,常委会不欢而散。吴东明连夏闻天都不放在眼里,你丁能通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就不怕像金钏儿一样遇上王夫人,挨个嘴巴不要紧,就怕赶出荣国府,要知道你丁能通打死都舍不得驻京办主任这个位置的,然而,你骨子里亲近夏闻天,表面上又顺从迎合吴东明,“双悬日月照乾坤”的诡谲局面,真够你应酬的,只是千万要提防身边的“贾环”,要知道夫人们之间更是明是一把火,暗是一盆冰,这冰火两重天也够你小子煎熬的。

其实吴子虚和苏老板被突然双规这件事没什么稀奇的,凡是有双规经历的人都能判断出来,要不是“肖贾大案”被双规过,你也没有这个预见力。薪泽金之所以不信你的话,是因为他没被双规过,他要是也被双规过,说不定比你还有预见力呢。当年一个“肖贾大案”,东州官场处以上干部有一千多人被双规,其中局级以上干部有两百多人,他们被双规后,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手机响没人接,其实那些手机都有人监控的。当年你被双规后,手机不是也被没收了吗,据说许多关心你的朋友,快把你的手机打爆了,可就是无人接听,其实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早就被专案组记下来作为破案的线索了。世人都将驻京办这个特殊的政治机构看做是“孽根祸胎”,其实这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官本位遗毒所造成的欺软怕硬的思维定式使然,法律最高只能管到王子,王子他爹爱怎么犯法就怎么犯法,谁也管不着,实际情况是,法拿王子也无济于事,只能收拾庶民。在京城大大小小的机构中,属于庶民的机构只有驻京办了,官本位早就成了人们欺软怕硬的心理习惯,反正怎么攻击驻京办也不会引火烧身,于是各种嘴脸都以正义的姿态口诛笔伐驻京办,视之为“孽根祸胎”,柿子找软的捏,反正驻京办已经被骂成滚刀肉了,这就叫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还,骑驴看场本往前走,谁才是真正的“孽根祸胎”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你曾经说过恭王府很像是大观园,你这个比喻很形象。别看大观园里的日常生活似一条富贵河温柔地流淌,其实头顶上双悬的日月一直在明争暗斗。想那南江大厦犹如一枚戳在京城里的权力之印,省长之子插手南江大厦就注定了吴子虚替罪羊的命运,那苏老板也不过是省长公子的替身而已,只是此事刚刚交易成功,就东窗事发了,说明吴子虚身边不乏告密者,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宝玉如果不与棋官互换汗巾,也不会引来父亲的一顿痛打,只是汗巾是系内裤的,穿上外面大衣服,也看不出来,忠顺王府的长府官,一语道破天机,宝玉不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很显然,那天宝玉去冯紫英家喝酒,在唱曲的小厮中有忠顺王府的的特务,这就是政治的狰狞。想那吴子虚身边不仅有贾环之类的人物适时火上浇油,更有像混在冯府中佯装唱曲的小厮一样的人充当特务,其实“棋官”不是一个普通的戏子,否则忠顺王与北静王也不会争起来,无论是“蒋玉函”,还是“紫檀堡”都暗喻的是“权力之印”,那南江大厦当然也不是一般的大厦,因为南江大厦怎么看其外形都觉得像一枚玉玺。吴子虚被省长公子当枪使了,偌大个把柄怎么可能躲过别人的耳目,何况省委书记的的监督之剑是直插过去的,根本不走偏锋,吴子虚不被双规才怪呢!这件事虽然被你提前看破了,但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从你的日记来看,你的处境并不比吴子虚好,身边也是杀机四伏,即使你干净得像宁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也架不住整个宁国府臭气熏天,你即使是天上降下来的陨石,或者是“通天宝玉”,也架不住整天被人间烟火熏着,要只是人间烟火还好一点,就怕天天被鸡粪熏着,那可就奇臭无比了。你身边不可能没有鸡粪,鸡粪是什么?或许就是身边“许多唱曲的小厮们”。连怡红院里的丫头之间都你踩我踏的,何况当今偌大个官场。驻京办又是个伺候人的是非之地,正如晴雯奚落袭人一样,“因为你服侍的好,为什么昨儿才挨窝心脚啊!我们不会服侍的,明日还不知犯什么罪呢?”你听听,别自以为自己是个会服侍的,你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驻京办主任呢?在那么个是非窝里,当一个主不主,奴不奴的小官,还以为“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些事”能瞒得过去?你听听外界都称驻京办为什么?“蛀京办”、“行宫”、“腐败办”,好像“蛀京的”只有驻京办一种机构,“行宫”成了地方官的专利,“腐败”好像只有驻京办在搞,你作为驻京办主任可能觉得不公平,但是恰恰是由于国家各部委在转移支付上不公平,才产生了驻京办,改革就是要摆平一切不公平,只是有一点,真要是天下事事都公平了,驻京办“将来横竖有散的日子!”你可能不愿意拿《红楼梦》说事,以为真如作者所言是“满纸荒唐言”,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其实《红楼梦》里的每个字都不荒唐,不仅不荒唐,而且真实地让人不敢睁眼睛。

难道老村长得到了市长吴东明的电话,反映农民失地的痛苦却被吴市长上了手段,不是活生生的现实吗?那个为农民失地而愤愤不平的县信访局局长因私自将吴市长的电话告诉了老村长而丢官罢职,不是活生生的现实吗?你被吴市长怀疑将他的电话号码私自告诉了进京上访的老村长而被骂得狗血喷头,险些丢了乌纱帽,不是活生生的现实吗?当然你丁能通无论多么精明诡道,面对这样的现实也是无可奈何的,尽管你还怀揣着一颗滚烫的良心,怕是也没有勇气学一学那位县信访局局长吧。吴东明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电话号码当作机密,唯恐老百姓知道,甚至局以上干部也未必全知道;可这位县信访局局长的手机号码是公开的,自从上任那天起,就在局公示牌上公示着,凡是到县信访办上访过的老百姓,没有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的,而且人家的手机无论白天黑夜从不关机。就拿这次农民失地来说吧,以老村长为首的上访群众因为失地的事,晚上睡不着觉,只好向他诉苦,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人家信访局局长不仅认真倾听,真心实意开导,而且帮着出主意想办法。这位一向变“上访”为“下访”的信访局局长向来以“息访”著称,这次实在气不过,自己是个芝麻大的小官,怎么可能与吴东明抗衡?上任县信访局局长几年来,还是第一次鼓动农民进京上访,并公然将吴东明的手机、电话号码告诉了老村长,这位县信访局局长一生没有什么英雄壮举,这次公然扛上,就算是最尿性的壮举了!吴东明得知县信访局局长的壮举后,亲自带队去万寿县兴师问罪。当时,吴东明气愤地质问:“你是党的信访局局长,还是老百姓的信访局局长?”县信访局局长厉声讥笑道:“怪不得你置老百姓的利益于不顾,为了个人政绩和小团体的利益,不惜拿‘党的利益’做护身符,我来问你,党的根基是什么?党的宗旨是什么?党的血脉是什么?别忘了‘天下稍安,尤须兢慎,若便骄逸,必致丧败。’”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然而对于吴东明这种丧失信仰的人,无异于对牛弹琴。吴东明不是什么都不信,就像贾府的人崇拜皇权以及延伸出来的神权一样,吴东明也崇拜权力,有政治野心的人哪个不崇拜权力?只是这种实用型信仰不是为了自己皈依神灵,消除自身的污浊原罪,而是希望神灵为己所用,只要有用就信,无用就不信。马道婆的魔魇法管用,赵姨娘毫不犹豫地信了,同理可证,不关是什么手段,只要管用,吴东明都信。如此说来,你丁能通的一举一动都在吴东明的掌控之中,就像你千方百计掌控京城大员们的隐私爱好一样,其实吴东明骂你个狗血喷头,就犹如贾政暴打宝玉一样,不是真的要打死宝玉,真想要宝玉的命,三四十下中的一下就打死了,同样吴东明骂你不过是让你小心点,别站错了队伍而已。因为他深知你背后站着夏闻天,骂你不过是敲山震虎而已。

要不是读你的日记,还真不知道杜志忠是这么被双规的。一直认为杜志忠的官声不错,没想到也成了腐败的牺牲品。记得杜志忠刚当上省交通厅厅长时,《清江日报》就长篇报道了杜志忠深入清江省革命老区为老百姓修建连心桥的事迹,据说受益的北辛店村地处黑水河交汇处,历史上本无大桥,只有一条小堤坝,每年都有村民命丧在洪水中。北辛店村是全省著名的八路村,战争年代有几百人为国捐躯,全村出过七八个将军,那年黑水河发洪水,刚好冲毁了小堤坝,杜志忠得知后,亲自到北辛店村查看灾情,并当即拍板:建桥!没过几个月,大桥就通车了,北辛店村的老百姓对杜志忠感恩戴德,在大桥旁为他立了一块功德碑。杜志忠非让老百姓拆碑不可,还苦口婆心地说,要立就给党立碑。这位在北辛店老百姓心目中犹如活菩萨的交通厅厅长会是大贪官?简直匪夷所思。不过他老婆得了抑郁症,进京不住省驻京办,却住市驻京办,不找省驻京办主任,却找你这个市驻京办主任,一方面说明你丁能通神通广大,另一方面也说明杜志忠不愿意让人们知道他老婆得了抑郁症,他老婆为什么抑郁了?留德医生让她写出自己的感受,她却在纸上画了十几个黑洞,你不觉得很说明问题吗?留德医生说,“抑郁可能是一次性事件”,也有人认为抑郁是一种火,你可能以为是心火,但是在官场上,点燃心火的往往是政治之火。官场之道在于跟人,跟定一个人是可取的,但是地球人都知道你跟定了那个人,就像王熙凤眼里只有一个贾母,拍马屁时只照着她来,贾母听了合不拢嘴,邢夫人大约只会在嘴边挂一抹冷笑了。连婆婆姑妈都不放在眼里,对底下人就更不在话下了,暗中有那么多虎视眈眈嫉恨的眼睛,凤姐却只把幸福押在了贾母一个人的宠爱中,这种宠爱原本就是一柄双刃剑,凤姐又是个不懂得收敛的人,凤姐的结局可想而知。想一想杜志忠的结局,与凤姐的悲剧极其相似。清江省谁不知道杜志忠是赵长征一手提拔起来的,外界一直称两个人情同父子,也是赵长征过于信任杜志忠了,之所以将杜志忠安排在交通厅厅长的位置上,是因为前面两位交通厅厅长连续腐败掉了,赵长征是指望杜志忠到了省交通厅后挑出所有的烂苹果,却不曾想装苹果的筐出了问题。再加上杜志忠仗着省长给撑腰,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地蛮干,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哪个不躲到暗处伺机打冷拳?老子曰,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更何况党政一把手一向是“双悬日月照乾坤”的,你不是曾经将省委书记比喻为“日”,把省长比喻为“月”吗?不管这个比喻贴切不贴切,谁都知道旭日东升要比“月上柳梢头”壮观,你小子深谙此理,才明里唯梁宇马首是瞻,暗里却对夏闻天忠心耿耿,弄得自己跟薛宝钗似的,跟谁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善于将温度均匀地分给每个人,虽不得“日月”宠溺,却也避免爬得高摔得狠,这也是你小子成为官场“不倒翁”的秘诀之一吧。以至于,在后来的艰难岁月里,贾宝玉无法再把爱情当作一宗哲学来做,而你在纸醉金迷中,却可以将驻京办哲学进行到底。正因为如此,在“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的政治大火里,你百炼成钢,而贾府却归于毁灭。刘姥姥二进大观园时,突然火起东南,贾母遥望火光闪闪,暗示最先出事的,将是东南金陵的甄家。如今杜志忠的老婆虽然患病的症状是抑郁,却是心头火起,夜路走多了就难免撞上鬼,一个人一旦内心鬼祟起来,不抑郁才怪呢!你曾经说过,在《红楼梦》中,你最佩服的是刘姥姥,有一身对付俗人眉高眼低的本领,看似滑稽可笑,却于谦卑中不失尊严。其实刘姥姥是用本能展现她生命的力度与广度,你大概被她迫于生计的本能所感动,那么你在灯红酒绿中油滑得还有这种本能吗?

“东州农民工风采展”创意虽然不错,但你不觉得有点像贾母领着刘姥姥逛大观园的味道?以民为本不是做民生秀,夏闻天作为东州老百姓的公仆,总不能将所有的在城市化进程中失去了土地的农民都送到北京城吧?别以为北京城真像刘姥姥说的:“这长安城中,遍地都是钱,只可惜没人会去拿罢了。”刘姥姥无疑是一个特别“会去拿”的人,但有几个像刘姥姥那么幸运的,正好赶上贾母想找个新鲜人陪她说话解闷,这种机会无异于买彩票中奖了。陪在贾母身边又是吃又是喝又是玩儿,走的时候还得了一百多两银子附带一大车东西,这无异于将自家产的蔬菜水果卖了个超值的好价钱。怕是你丁能通也没有刘姥姥这份幸运吧。不过,刘姥姥说京城里遍地都是钱倒是真的,不然各地大大小小的驻京办不会宁可让舆论骂做“蛀京办”、“腐败办”也不肯撤。只可惜哪个驻京办主任“跑部钱进”没有一本辛酸帐?一个个精得跟猴儿似的驻京办主任,应该算是最会到京城里去拿的人,尚且都有侯门公府碰壁灰心的辛酸史,更何况纯朴善良的农民工,他们可不是个个都有刘姥姥装傻充愣逗人开心的本事,更不是个个都有刘姥姥能说会道的口才,尽管北京城犹如大观园,农民工进京就像走进画里一样,按刘姥姥的话讲,“谁知今儿进这园里一瞧,竟比画儿还强十倍”,但是一些黑了心肝的老板却不是个个心肝都像画一样美,不仅欠薪,农民工的其它权宜也是能侵则侵,进京打工毕竟不是“首都一日游”,夏闻天作为东州市委书记,还是应该将东州建设得让北京人都羡慕,让农民工生活在东州比生活在北京不知幸福多少倍,这才是真正的以民为本。

关于杜志忠一案的确引起舆论一片猜疑,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想做贪官的,更何况杜志忠是个政绩突出的贪官。杜志忠案发后,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他鸣不平?原因很复杂,但是政企不分的垄断性体制是谁造成的?不能有效遏制某一职务长期存在的腐败现象,算不算渎职?杜志忠曾经是省里树立起来的廉政模范,这说明他上任之初是很想与贪腐抗衡的,但是在官本位造就的贪腐文化氛围里,哪个贪官不是被潜移默化地拉下水的?体制纵容下的腐败是防不胜防的。林白作为省委书记,既然知道“水在自由时,必然流下山岗”,为什么不“筑坝修渠”,深化体制改革?叫一个人去筑反腐倡廉的铜墙铁壁,无异于推卸责任。如今将一名本来可以避免腐败的干部逼到了深渊里,怎么可以将责任都推到杜志忠一个人身上?难道你这个管干部的省委书记就一点责任没有?一点愧都没有?杜志忠没有三头六臂,他一个人深入虎穴,其结果可想而知。“虎穴”是什么?还不是陈旧体制纵容下的贪腐文化。杜志忠一上任就被贪腐文化包围了,他面临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步前两任厅长的后尘。其实杜志忠走过的路很有点像“怀才渴遇”的贾雨村,都有着“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的人生理想,只是“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而已,就像贾雨村一次在小酒馆偶遇朋友冷子兴一样,杜志忠在省委党校学习时,幸与赵长征的秘书朱峰一个班,就像冷子兴提醒贾雨村有一门可以攀附的富“亲戚”在京都,“便忙献计,令雨村央烦林如海,转向都中去烦贾政”一样,朱峰干脆直接将杜志忠引见给了赵长征。当年你不也是攀上肖鸿林那棵大树,才有了驻京办主任这份“富贵”。其实在此之前,贾雨村丢了一次官,原本正直的贾雨村在那次丢官之后受到了教育,特别是复官后经门子点拨,他开始向官场潜规则低头,因为如果不低头,或许连头都保不住。贾雨村这种人一旦被腐蚀,做起坏事来,比门子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人更隐蔽,更能掩饰自己的“恶”。或许杜志忠苦心修建的连心桥就是为了掩饰这种“恶”。他一方面下到各地市住五星级酒店总统套,一方面每次从基层回来,都要打开汽车后备箱展览一下,告诉人们他从来都拒绝捎带任何礼品。这种双重脸谱像极了贾雨村。贾雨村就可以同时取悦于正经乏味的贾政和荒淫无耻的贾珍。正如林之孝所言:“如今东府大爷和他更好,老爷又喜欢他,时常往来,哪个不知?”而且他与贾赦的关系也非同寻常,为了给贾赦献古董扇子,贾雨村坑害石呆子的做法很有点像现在地方官强拆民房,“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把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了来。”也难怪,古往今来官场上的潜规则大同小异。按照林白的说法,杜志忠的做法是干脆将老婆调到工程建设公司当董事长,一个当厅长,一个当董事长,交通厅岂不成了家天下?正如贾琏预测贾雨村的前程时说:“他那官也未必保得长。”你也断言,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藏着个恶魔瓶子,只是有的人还没有发现那个装恶魔的瓶子,但是杜志忠不仅发现了,而且还打开了瓶盖。是他自己打开瓶盖的吗?恐怕你也未必这么认为。

关于为黑水河大坝“跑部钱进”这一段日记,完全可以写入你的《驻京办史》,太经典了。如果司马迁活着,一定会写入《史记》,既可以写成《国部长列传》,也可以写成《梁市长列传》,当然最准确的还是《驻京办主任列传》。或者干脆就叫《丁能通列传》。你一句“跑龙套的”道破了天机。谁不是跑龙套的?在这个事件中,你似乎是为梁市长跑龙套,梁市长似乎是在为东州跑龙套,其实你们都是在为国部长跑龙套,而国部长似乎又在为家乡跑龙套,在这里王祥瑞似乎是个冤大头,谁都可以指使他跑龙套,但是他压大钱、送大礼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最终让贾宝玉称为“禄蠹”的须眉浊物降善舒贵为他跑龙套,王祥瑞是一个包庙者,一旦“禄蠹”们拿了他的钞票就等于同意将庙包给了他,“禄蠹”也就成了他聘请的庙里的主持。一旦国部长、梁市长,还有你丁能通都成了王祥瑞包的庙里的主持、和尚,就相当于在黑水河上建起了一座大坝,什么样的地质灾害、生态危机和环境污染都可能引发!更何况黑水河地区目前仍处在新构造运动带来的变化之中:西部继续上升,东部却在沉降;虽然成就了瑰丽的风光,但也同样埋下巨大的地质隐患。你说与京城太子党们、公主们、夫人们及七大姑八大姨乃至秘书、司机们扯上关系的不止驻京办主任,还有王祥瑞这些企图包庙的人,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自卑与不屑。还自嘲自己是个跑龙套的,好像王祥瑞成了主角。其实你并没有看到问题的实质,问题的实质是主角都成了庙里被供奉的泥塑。你没发现,凡是标榜自己是无神论者的人,却往往是泥塑的崇拜者。说白了谁不想成为人民的大救星,只有成了人民的大救星,才会被如醉如痴地崇拜,而只有被崇拜才会成为神。一旦成了神都会被请进庙里供奉,国部长是做梦都想被供奉的,但是他从小是吃“熏蛋”长大的,不是吃子弹长大的,如果不借父母的光,怕是死后无法被供奉的,但是为家乡捐一座烈士陵园后,自己死后或许就可以借父母的光,因为从人性的角度讲,活着不能一家团圆,死后总要讲一点人道主义,家乡人念及国部长为家乡人做的贡献,是无论如何都会让国部长与父母团圆的。各地驻京办主任“跑部钱进”时,国部长没少变通,脑子里这点灵光还是有的。只是国部长忽略了现实生活中不可预知性,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并不是按照计划发生的。就像黑水河的滑坡和崩塌,哪次是专家预测出来的?专家大多都是马后炮,经验和数据只能代表过去,对于未来的不可预知性,并不存在什么专家。如果谁自称专家,八成是曹雪芹笔下的胡庸医。更何况现代科学大战的最高技巧就是拆零,问题被分解成无数个细小的部分,所谓专家不过是这些细小部分的专家,没有哪位专家可以突破思维之狱,将这些细小的部分重新组装起来,正是这些犹如盲人摸象一般的专家无视总体,还用复杂的数学模型伪装自己,根本无视数学以及其他任何一门学科都不是总体的事实,用已知和重复发生的事物当作真理,其结果只能自食自欺欺人的恶果。你们在谈话中,谈到黑水河库区最危险的“老虎石”地段,一旦发生不测,数万人的生命很可能瞬间滑入黑水河,其实站在黑水河干流上仰望“老虎石”,只见整个滑坡体自低向高处,呈扇形扩张,陡峭而庞大,犹如一张巨大的“老虎口”,然而国部长想的不是“老虎石”地段的复杂性,而是他手中掌控的“盘子”的复杂性,尽管如此,梁宇还口口声声称国部长是黑水河库区的“活菩萨”,大概国部长很受用这三个字,既然是菩萨就要接受供奉,而菩萨是救苦救难的,被称为“活菩萨”不就等于大救星吗,这种不是神胜似神的感觉大概就是诱惑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往上爬的真正动力吧。其实国部长的做派很像一个人,你大概能猜到,对就是荣宁二府里玉字辈唯一袭职的人,并且身兼族长之衔的贾珍。你看贾珍接受乌庄头缴租时,针对乌庄头对皇家和贾府关系的幼稚想象,贾珍说了句歇后语:“黄柏木作了罄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他的口气与国部长所说的“情况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盘子就那么大,在申报工程治理项目中,一些市县多报地址灾害防治项目、夸大灾害严重性,以套取中央项目资金,情况复杂呀!”多么相像。接下来,贾珍负暄发放,与各部委转移支付有异曲同工之妙。“贾珍看着收拾完供器,趿着鞋,披着猞猁狲大裘,命人在厅柱下石矶上太阳中,铺了一个大狼皮褥子负暄,闲看各子弟们来领取年物。”这情景与“跑部钱进”是不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年物”像不像各部委掌握的资金?怪不得你常说:“同样的项目,各个省都报了,而且差别不大的话,你说该给谁?能多要好几千万,回去就有面子,‘大猫儿’也高兴,有了钱就能办实事啊!”你竟然称梁宇为“大猫儿”。那么谁是“耗子”?当然你也有像贾芹一样碰一鼻子灰的时候,贾芹之所以碰一鼻子灰是因为已经获得管理家庙的肥差,还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幸好贾珍掌握情况,因此将贾芹骂一顿撵走。梁宇几次进京拜访国部长都吃了软钉子,是你这个驻京办主任没有把好脉。也难怪你没有把准脉,一般人也会认为“跑部钱进”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发射衣炮弹,可是国部长偏偏喜欢“熏蛋”,幸亏你小子是个研究“蛋”的专家,你曾经说过,你最爱吃皮蛋,最爱喝皮蛋瘦肉粥,其实你哪里是爱吃皮蛋,你是想通过吃皮蛋提醒自己,“要留清白在人间”。别看皮蛋在蛋类中变黑了,是蛋类中的异类,但是并不是因为皮蛋是黑的人们就不喜欢吃,相反,很多人对皮蛋情有独钟。毕竟皮蛋与熏蛋不同,皮蛋是被强碱性的生石灰烧黑的,而熏蛋是被烟熏黑的,皮蛋让人想起明代于谦的《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石灰看似寻常,却蕴藏着高尚的品格。它要经过“千锤万凿”才能自深山采取,经过“烈火焚烧”变成石灰,虽已“粉身碎骨”,却欣然以自己的清白,来服务于人们的生活。诗言志,大概只有自身高洁的人,才能独具慧眼,在寻常之物中发现其中的不寻常。而熏蛋只能让人想到一个成语:利欲熏心。你知道自己没有石灰的品格,在驻京办工作也不可能像石灰一样洁白,否则也不可能胜任这项特殊的工作,必须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潜伏下来,就像缸内被料液腌渍的鸭蛋一样,即使取蛋在灯光下透视,也是黑的。但这种黑是弥足珍贵的,这是被生石灰烧出来的黑,恰似生石灰被烈火焚烧出来的白,这才是你追求的境界。然而这也是人生最难达到的境界,因为蛋变黑了可以吃,人变黑了大概就没救了,要不那些病入膏肓的人舌苔怎么都是黑的呢。能通,《大话西游》中有句话:“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妖一旦有了仁爱之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同样,鸡蛋是鸡妈妈生的,鸭蛋是鸭妈妈生的,蛋一旦遇上石灰,就不再是蛋,而是皮蛋。如此说来,皮蛋黑的还真有点哲理,这就是白到了极点就黑到了极点。身为驻京办主任不能出污泥而不染,也只能效仿皮蛋黑又香了。

你从认识金冉冉那天起,就没安好心眼吧?为什么现在还对人家心怀不轨?金冉冉那次宫外孕,闹得东州市驻京办沸沸扬扬的,连在中央党校学习的贾朝轩都耳闻了,据说你还被刘凤云臭骂了一顿,后来你陪贾朝轩下棋时,贾朝轩问过你,有没有这回事,你好像有一百个委屈,不仅讲了认识金冉冉的故事,还讲了让金冉冉到刘凤云家作保姆的意图。大有欲盖弥彰的意味,贾朝轩压根儿就不相信你和金冉冉之间像你说的那么干净。别看你对金冉冉没安好心眼,但金冉冉对你还真有点“铿锵玫瑰”的仗义。之所以将金冉冉比作“铿锵玫瑰”,是因为她很像《红楼梦》中的探春。先从长相上说,你在日记中就曾引用曹雪芹赞探春的笔墨形容金冉冉,你说刚见金冉冉时,给你的印象是“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俊眼修眉”倒还罢了,再加上“顾盼神飞,文采精华”,怎么能不让人“见之忘俗”!不过别看你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见了美女也只是个情种,却忽视了金冉冉身上的政治才干。金冉冉为什么远渡重洋,到美国去留学,说明她像探春一样志存高远。探春说过,自己但凡是一个男人,就要到世上干一番事业,正是要实现“自我”的心声。也正因为如此,探春才有勇气用婚姻赌人生,她想的是,与其像迎春那样被当做抵债物轻易把自己的幸福送进未知的黑洞,还不如借“千里东风”,赌一个“墙里开墙外香”的未来。其实探春之所以冒险一赌,是因为她感觉到了大家族所潜伏的更大的险,“敏探春”不仅敏锐地体察出来,而且从“抄检大观园”之事,她就振聋发聩地指出了自杀自灭的征兆。她愤怒地说:“别忙,抄你们的日子有呢!”可见探春颇有政治家的见识。金冉冉何尝没有这种敏锐,你却将她不怀好意地引诱到刘凤云家当保姆,你倒是个领会领导意图的高手,肖鸿林、贾朝轩都希望你这个驻京办主任能成为中组部和中纪委领导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自己成不了蛔虫,便想在周永年、刘凤云家安插个内线,刚好周永年当时在中组部工作,刘凤云在中纪委工作。幸亏这两口子是正人君子,金冉冉也将计就计,通过两个人的善心,一路将书读到了美国,如今爱上了一位美国小伙子,自然要比探春用婚姻赌人生不知道幸福多少倍,你自称冉冉的兄长,本应当为她祝福,为她高兴,竟然生出酸溜溜的滋味,说明你小子下水里还藏着不轨。还是从杜志忠老婆自杀事件中汲取点教训吧,这倒真应了探春的预言:“别忙,抄你们的日子有呢!”不知道杜志忠是否看过《红楼梦》,反正他做梦也不曾想过,“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的结局。又有多少官场人能体味出“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深意呢?据说,杜志忠得知老婆自杀后,当庭翻供,拒不承认对自己的所有指控,这又是何苦,大丈夫敢作敢当,连累老婆孩子算什么男子汉?其实官场上的事只能用八个字来表示:身不由己,欲罢不能。人都是一不留神陷入命运的漩涡里的,漩涡里洗澡,只能越陷越深,直到酿成大祸。之所以说是一不留神,是因为官本位体制就像是一条色狼,只要是有点姿色的女子都不会放过,但凡良家女子,严防死守是没有用的,老猫枕着咸鱼,怎么防?杜志忠一到交通厅就成了老猫枕着的咸鱼,掉进猫嘴里只是迟早的事。老猫是什么?就是政企不分的体制,绝对垄断的权利,在这种体制下当一把手,即使是神坐在厅长的位置上,也会被腐蚀了,何况杜志忠是个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呢!张爱玲打过一个很精彩的比方,她说在命运的漩涡里不能自拔的人,就像闯了祸的小孩,茫然无助,只能任凭命运的推搡,却根本不知将去向何方。你是读过《红楼梦》的,大多读过《红楼梦》的人都是以读者或旁观者的心态欣赏这部经典的,可是书中的人物哪个不是活生生的存在?只要稍微留心和自己比较一下,就当惊心动魄于何其相似!能通,你不觉得你就生活在大观园里吗?不管你觉不觉得是其中什么角色,有一点你应该记住了:“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索缆孤舟”。什么是铁索?就是人生的底线。在驻京办当差,哪天不是漩涡里洗澡,千万别将人生的底线当作鸡蛋上的裂缝。还是凤姐儿说的好:“苍蝇不抢无缝儿的鸡蛋”。法律可不像平儿行权,“得放手时须放手”,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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