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买肉风波（五）（2/2）

“好个球！”孙屠子当即面红耳赤地恼了。

“孙老哥，你这是何意？…俺又不是不会账，就是出来时钱带的不够…俺先付上定金，那余款你且宽容些时日，待俺回到家后定让人给您送到的！…再说了，这肉也不是俺要买的…咋还不能说理了呢！”

“就是不能说理了，你能咋地！”孙屠子板着面孔，端是骇人，“…俺们刚才不是和你说了许多回了么！…铁锤兄弟，这二十斤肉呀，就是白送你的！你拿好走了，就是！咋还在这和弟兄们儿斤斤计较了起来，端是不够大气！…而且，你今日若是真把这钱给了俺，俺就能收？这叫外人知道了，凭地臊了俺老孙的脸面！…好么，自家亲戚上门切两把生肉，这老孙头还问人家要钱…啧啧，这几斤生肉坏了俺家的百年名声，叫俺孙屠子以后咋在庆和镇地面立足…俺家这铁打的买卖还要不要做了！…”

“…可…即便孙老哥这么说，这二十斤生肉…俺们总不能白拿吧！…这要是叫外人知道了俺张铁锤贪图你家的便宜吃白食，被人说出去….俺们的名声也不好听呀！”

“有啥不好听的！咱们都是铁打的亲戚，一条裤子的连襟，有俺在这，外人哪敢乱传！…再说了，铁锤兄弟先前不是付过二十文钱了么，怎么能算吃白食呢！…这肉呀，你尽管放宽心拿去就是！”

说着，孙屠子就又把两包生肉塞进张家叔侄的怀里，并且将二人一个劲的往外推。“今儿个呀，老兄弟就不留你们管饭了！…倒不是弟兄们儿吝啬，舍不得一顿上好的席面。就是先前在普济寺，老汉找了主持给两个小辈算过，说他们俩成亲之前，男方要少见幺妹，更不能到女方家的内宅相聚，说是怕犯了冲煞，这神神叨叨的，左右也不是咱们乡下老农能明白的！但是普济寺的主持是有名的得到高人，他说的话，咱们不懂也得照办不是！…所以呀，今儿个这顿上午饭老兄弟就不能留你们了…”

“哦，这样啊！孙老哥倒是想的精细…..哎？不对呀，主持说男女双方少见，你咋还叫幺妹出来见人了…”

“嗨，铁锤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少见，是少见，可不是说就不能不见了呀！…哦对了！铁锤兄弟，刚才你不是说要去妞妞他老舅家走亲戚么！…那正好呀，反正妞妞老舅家离俺这也不大远，你们脚程快些，说不得还能赶上这顿上午饭呢！…呵呵，好了，俺家里后还有别的事儿，就不多送了，剩下的路得靠你们自个走喽！…咳咳，咱们回见，回见！”

说着，孙屠子便一拱手抹身走了。只是他转身过后，原本笑呵呵的脸子却兀地拉了下来，那一脸的冰霜直要把这六七月的酷暑冻成一坨…

而剩下的张家叔侄却各自包着两份大小不一的荷叶肉包，站在孙家肉档的门口环顾无语。

“二叔，你咋没和孙家人说明白咱们的来意啊！…这白得了人家两包生肉，算个咋回事儿呐！”

“嗨，拴住，你还小，有些人情世故，你不懂啊！…既然都这样了，咱们就先到妞妞她老舅家去一趟吧！至于其他的么…二叔路上再和你细说。”张铁锤无奈叹了一声气，便怏怏地转身走了。

“哎！”

张文若应了一声，便要赶紧追过去。只是他刚转身，身后孙家肉档里却传来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张家哥哥，你且慢些走….”

张文若闻声回顾，却又见到了那个锦绣脱俗的丽人，此时正行云婀娜地向自己追来，“张家哥哥，你且慢些走。奴家还有些事儿要和你说呢！”

“幺妹…姐？”这个称呼刚一起头，张文若就纠结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女子，“…不知道姐姐还有何事要和小生细表的呢！亦或是尊府有他事欲要小生代转我那二叔的呢！”

“张家哥哥见谅，奴家此来，倒也不是心存要事！…不过就是有个物件，奴家想要亲手交付你罢了！…方才屋内人多噪杂，张家哥哥又是个面皮薄的读书人…奴家怕害了你的面皮，这才等到此处只有你我时，奴家才敢亲手托付给你的！”

说着，孙幺妹便从衣襟处取出一个长长方方的红绸包裹递与张文若。“张家哥哥，奴家知道你是读书人，素好风月雅颂。如今这样不过是碍于生计落魄才暂抛本业，但是奴家相信，以哥哥之横溢才华他日定能得以翻身富贵，还望哥哥毋以家贫而短志，当效鸿鹄之凌云。奴家出身粗鄙，或不能与哥哥同感同念，但他日你我结为夫妇后，自当效仿先贤娥皇、女英与哥哥同体同德！…现，谨以贤圣之著《论语》相赠，望哥哥每每读之，亦能勿忘奴家初心！…如此，拜别！”

孙幺妹红着一张俊脸说完了通篇感人话语，便盈盈下拜屈身而逃。

张文若望着倩人离去的身影，手上不由得细细磨砂了这本还略带余温的《论语》，心中暗叹一声有缘无份，头上也跟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刚才此处除了他和孙幺妹情浓意暖外，尚有两道目光一直关注着这里，却均以冤孽而存心。

“拴住啊，拴住，你可一定要把持住啊！…若是你真和这孙家幺妹动了真情，李家大丫那就不好收场了！”

“咳咳，张家后生，你可千万要瞧得仔细些呀！好好看看俺家幺妹，论长相，论身段，论贤惠持家，哪里比得那磨油作坊的李大丫差了…可你为何，端端中意老李头的闺女？！难道你也是怕了俺家幺妹克夫丧门的谣言？！…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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